上周介紹杭州市公辦的東城學校集團。一個教育屬於中下水平的校區，於短短八年，建成家長最歡迎的學校簇群；其辦學的理念、實際的運行、學生的學習生活，都在筆者的意念之內，卻是意料之外。雖然香港一些學校裏面已見出現，但杭州已是全市普遍推行，因此參觀之後，見到校長們，不禁說：「真是相逢恨晚！」
官辦民營 另類辦學
後來去的是杭州市的富陽。這是一個比較富裕的城區，訪問的是開辦不久的杭州銀湖實驗中學（初中）和杭州銀湖實驗小學。那是嶄新的校舍，2016年才開始招生。校園首先就不落俗套，地方比較大，350多畝，但是設計又似乎很有人情味，不像有些新建的校舍，空蕩蕩的一味求大。
後來才知道，這是杭州市面積最大的中小學校園。中學小學相連，都是風格統一的五層樓；教學樓之外，還有宿舍（全是學生住宿）。一眼看過去，很有江南的優雅風格，卻很現代化，但又不洋化。令筆者側目的，細看，手工都比較細膩，沒有一般內地校舍的粗糙感覺。
這兩所學校，都屬於「官辦民營」。這個校園，原來是富陽政府投資興建的，政府投下10億多元人民幣，令人吃驚的是在一年之內建成；最多的時候，同時有1,000名工人日夜趕工。在內地，由於是政府行為，一旦下決心，就會短期內發生。學校的日常運作，則完全民營，我們叫私立。這是國際上所謂PPP（公私夥伴）的一種中國模式。
銀湖原來是杭州市郊的一個住宅區，四面環山，香港人說的高尚住宅區。問起在這裏建校的原因是，認為學校是社區發展的關鍵。果然，學校成立以後，短短的兩年，附近的樓價驟升，但是區政府的目的，更在於建設一個可以吸引高級人才進駐的經濟基地。看來不難實現。從學校入手建設經濟，也算是一種新思維吧！
這所初中的校長裘志平，本身是念科學的。首先看科學活動。雖說是初中，那個科技活動中心，頗為突出。地方不算太大，大概200平方米。進門有設施自動替人穿上鞋套。上周說杭州學校普遍用三維打印機，這裏有20台，基本上每個學生都能操作，到處擺得琳瑯滿目都是學生的作品；裏面有負水壓的魚缸；有一部分空間闢成種子庫，暫時已經收集數百種種子，等等。
看來，課程要求的是基本的、系統的、也許是比較傳統的科學知識，學生的活動，則盡量讓他們接觸前沿的科學。可以想見，這樣的經歷，出來的學生，科學素養一定不俗。校長年紀很輕，對科學充滿熱情，分明是一個「發燒友」。
但學校也發展人文學習的經驗。學校成立了一個社會教研組，把課內的歷史、地理、政治，與思想品德、學生課外活動的社團，跨學科整合。有些活動，是結合課內課外的項目，如「神話故事裏的史地知識」、「現場合作探究楚國800年」、「影視中的正義」等。
着眼前沿 釋放學生
還設了一個UoI（Unit of Inquiry）課程，「以世界為題材，以小組合作為主要形式，以學生自主探索為核心，力求打破傳統的學科學習界限，培養學生成為『獨立判斷的思想者，終身不渝的學習者，世界事務的參與者。』」看到的項目有「舌尖上的歷史：食物進化史」、「時間都去哪了：時間和曆法」、「小小市長：揭秘城市規劃」、「房子的過去與未來：建築中的歷史」等，頗為引人。
中國科學院還在校內設了全國首個「心身健康促進聯合實驗室」，有三位駐校的心理學家主持，分三部分：Art，Science and Psychology Zone（藝科心空間），Mind Dream Works（心靈夢工廠），Healthcare Station（健康加油站）。裏面利用大量的現代化設備，如VR，目的在建立孩子健康的心理狀態。筆者試戴他們的VR，經歷進入考場以後的心理壓力。把心理發展，寄託於科技，看來是他們的一種嘗試；其方向也許見仁見智。
學校除了有完全遵循國家課程的部分，還有雙語部，還有現在內地逐漸流行的國際部。外籍教師不少。國際部採用的是美國的AP課程，聽說正在設想轉到更有廣泛價值的IB。目前最受歡迎的是雙語課程。
聽了一堂小學二年級的語文課。學生圍坐在不拘一格設計的圖書館裏，話題是一冊繪本兒童故事，是翻譯法國的《克里克塔》。以為老婆婆一天收到一件環形的大郵包，原來是人家捎來的一條蛇，名叫克里克塔。故事就是圍繞着老婆婆如何待克里克塔如親子女，並且讓周圍的鄰居也逐漸消除恐懼，成為朋友……負責的王小燕老師很有經驗。全課40分鐘，講話很少。幾乎都是提問，每一幅畫（ppt），都引發學生去猜想、揣摩，一路在啟發學生的想像，拓寬學生的思路，很坦然地允許多樣的答案，甚至是孩子們引人發笑的頑皮話，而不是滙聚到「正確」的答案。
最後是派發繪本書以後，學生分小組合作創作延續故事。學生繪畫、作文，然後全班評論。教師使用科技非常純熟。
全場用一部平板電腦，全部是教師手裏的手機操作；繪本的畫面、配上的音樂、孩子創作的演示，一氣呵成，充分發揮了科技的長處，非常自然流暢，沒有半點搬弄。
優雅書院 專業修養
我向帶我訪問的林正範教授說，假如說昨天的東城集團是「相逢恨晚」，這裏是「驚艷」。許多想像中未來才出現的，在這裏已經浮現。
但是更大的「驚艷」還在校園裏的銀湖書院。原來林教授退休以後，在銀湖的「排屋」（有點像美國的condominium）住了下來，是三層的獨立樓房。剛好給富陽集團的理事長知道了，因緣際會，校園就在林家步行八分鐘之遙。於是林就成了建立新校的核心人物。
根據林教授的建議，在銀湖的校園範圍內，獨立建了一所「銀湖書院」。其實是一個教師進修的地方，亭台樓閣，恬靜怡情。裏面有較大的「客廳」，都是古典家具，作為研討的場所；還有許多較小的房間。周圍有魚池、類日本庭園、小竹林。
兩層樓的建築，含15個研究所──小學數學教育研究所、初中英語教育研究所等，都是邀請專業的研究人員與前線教師共同探索的機制。書院還有自己的客房，可以招待遠方的研究人員。林現在是銀湖書院的院長。雖說是退休，卻有這麼一個空間，就他一直醉心的教育探索，隨心所欲。
值得提一提整件事裏面的伯樂。在銀湖書院作了兩場的研討，一場是兩所學校的校長、主任，另一場是在杭州各區請來的教育領軍人物。兩場，從頭到尾坐在我旁邊傾聽的，是富陽教育集團的理事長徐松泉，以前是出名的富陽中學（高中）的校長，後來又辦了初中和小學。是他邀請林正範，參與兩所新校的設計與規劃。他當過富陽的政協副主席、人大副主任，有點意想不到的是，非常謙虛敦厚。筆者大膽的說：「你沒有官氣。」旁人戲謔：「他就是當官沒有當好。」
原刊於《信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