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櫃碼頭「排長」鍾志雄：見盡40年興衰起落

編按：香港貨櫃碼頭業最近因吞吐量持續下跌，鄰近地區港口帶來的激烈競爭，以及中美貿易戰成為城中熱話焦點。有見及此，灼見名家特設「貨櫃碼頭前景」系列，邀請專家學者撰文，一同深入剖析貨櫃碼頭的現狀、挑戰及前景，並提出應對方案。

鍾志雄，在貨櫃碼頭人稱「排長」，身形健壯，精神奕奕，想不到原來已近70歲。友人盛讚他是「舞林高手」，他也自豪自己活力充沛，幾乎每天都運動，早上跑步，晚上跳舞。在跑步與跳舞間的那段時間，他管理着40架重型貨車的車隊，主營碼頭內運車，也兼營俗稱「街車」的外運車，以及來往香港及內地的貨櫃車。

「排長」的故事是香港的寫照

上世紀70年代，香港積極發展貨櫃運輸業，「排長」鍾志雄就是第一代投身貨運業的人才。學車輛維修出身的鍾志雄，在貨運業起飛的80年代轉營貨櫃車業務，高峰時期車隊陣容達60架貨車，見證着碼頭貨運業於回歸前後的輝煌歲月。好景不常，香港貨櫃碼頭排名自2005年被新加坡趕過後，排名拾級而下。去年，以吞吐量計，世界排名第五。今年恐怕會被廣州及釜山迎頭趕上，進一步滑落至第七位。「排長」慨嘆今非昔比，卻也保持樂觀等候轉機，相信香港貨運業自有出路。

「排長」鍾志雄的故事，亦是香港的寫照。70年代經濟起飛，80、90年代香港走進高峰期。港口生意好，鍾志雄的車隊有60架貨車，如他所言，即使工作辛苦，那是個努力就有回報的年代。千禧年來臨，歌舞昇平，好日子卻在不知不覺間溜走了。逆境來了，他不放棄，也不言敗。

1972年，葵涌首個貨櫃碼頭──一號碼頭竣工。鍾志雄就是這一年投身貨運業。他於船公司轄下的車隊工作，負責運送貨物予客戶，可說是香港第一代的貨櫃車司機。80年代，5個貨櫃碼頭陸續投入運作，貨運業也欣欣向榮。入行10年，鍾志雄也因緣際會，在貨櫃碼頭經營內拖業務。他說，當年是應碼頭營運商一名即將退休的管理層邀請，在碼頭內營運內拖業務，即是在碼頭內協助搬運貨櫃箱。鍾志雄那時有8架貨櫃車，當中兩架專門在碼頭做內拖，另外6架主要是做貨運業務。鍾志雄坦言，當年轉營貨運車業務，利潤是頗為豐厚的。

那是一個只要肯努力就有回報的時代。90年代碼頭貨運業踏入高峰期，鍾志雄的車隊隨之擴張，單是內運車已有十多架，「當時油費便宜，即使扣除供車、員工薪酬，收入依然十分可觀。」縱使碼頭工作艱辛，一年365日每日24小時不間斷運作，好天曬落雨淋，「賺了錢，大家也願意捱苦，最好景的時候，每輛車平均每月毛利高達7萬元。」

火紅年代，西環對開海面盡是貨輪，動輒等上兩三天才能靠岸，連帶在碼頭內運送貨櫃的內運車，待上半小時至45分鐘也是等閒事，「那時的生產力其實不高，碼頭內車多路窄，街車、內拖都多，每轉一個彎都需要讓車。排隊太久，司機會不耐煩。那時，新聞也不時報道，龍翔道上貨櫃車大排長龍，水洩不通，我們甚至會向深圳要求暫緩放車通關，不然難以負荷！」

「排長」鍾志雄回憶90年代是碼頭貨運業高峰期，自己的車隊亦隨之擴張，單是內運車已有十多架。

本港港口景氣大不如前

90年代至千禧年代初，香港貨櫃碼頭長期高踞全球最繁忙港口榜首。唯自2005年起，漸漸被上海、新加坡、深圳、寧波舟山超越，今年更有可能跌出五大。而最令人惋惜的是，香港自2012年起是區內唯一一個吞吐量下降的港口，眼巴巴看着區內其他碼頭貨量節節上升。

「其實司機生涯原是等。以前是貨等車，現在是車等貨，都是等。」

鍾志雄指出，內地港口收費比本港便宜，海關法規亦漸漸與國際接軌，加上工廠持續北移，本港港口景氣大不如前。鍾志雄為了開源節流，重操故業，兼營貨櫃車輛維修，總算保住了生意，「我不想吐苦水，自己捱苦不要緊，最重要是有足夠的工資給夥計。」

「做生意是很被動的，港口生意不好，我們生意也不好」，鍾志雄說，多年來營運成本持續上升，油費每升由1元變5元，員工薪酬也升了不少，然而，收費卻多年沒有增加。此消彼長，盈利大不如前，每架貨櫃車每月平均毛利由90年代中的7萬元，大跌至今約9,000元。面對逆境，鍾志雄採取保守策略，「即使有生意也不要去太盡，也要因應客戶實力調配人手，譬如有10車貨量，就自家安排5車，再外聘5車支援，就比較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