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解密:生定、掉

若要考究本字,我們不但要留意在語文工具書的字頭,還要留意註釋中的用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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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語有「生定」一詞,意思是「天生如此」或「上天如此安排」。如果說︰「你咪鬧得就鬧喎,人哋生定畀你鬧㗎?」那就是說︰「你不要任意罵人,人家是上天安排專門讓你責罵的嗎?」又如「唉!好似生定畀渠(佢)恰(狎)咁,次次畀渠窒都唔識駁渠!」意思就是︰「唉!好像是上天注定我要讓他欺負的那樣,每一次他挑剔我,我都不知道該怎樣還擊他!」這個「生定」原來至遲見於明朝。

馮夢龍《醒世恆言》第37卷︰「雖然如此,我也甚是懊悔,萬一我杜子春舊性發作,依先用完了,怎麼好又求他?却不是天生定該餓死的。」

夢餘生(廖恩燾)《新粵謳解心(癸亥本)‧唔忿氣》︰「唉!鋪相生定,唔到你整。」(黃氏案︰《新粵謳解心》現收錄於歐陽覺亞、麥梅翹編著的《粵謳釋讀》)《粵謳釋讀》的編者「生定」一詞注云︰「天生。鋪相生定(相貌天生)。」

可惜的是白宛如《廣州方言詞典》、劉扳盛《廣州話普通話詞典》及張勵妍、倪列懷、潘麗美等編著的《香港粵語大詞典》都未見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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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語「掉」有「丟棄」與「拋擲」二義。其中的「丟棄」義,筆者已於拙著《粵語古趣談三編》中論之,茲不贅述。現在只談其「拋擲」義。「將啲衫掉過來吖」就是「把那些衣服拋過來吧」;「睇下我等(哋)邊個掉得遠吖嗱」就是「看我們誰拋得比較遠」。這時的「掉」,既可用讀書音diu22,也可用口語音dɛu22

「掉」的「拋擲」義,不但今日的普通話沒有,就筆者所見,上古至北宋時期的字書也沒有收錄;不過卻可以在南宋 毛晃、毛居正父子的《增修互註禮部韻略》(簡稱《增韻》)的「擲」條中窺見消息。

我們先看看《廣韻》、《集韻》對「擲」字的註釋(均見昔韻‧直炙切)。《廣韻》云︰「投也、搔也、振也。」《集韻》(「擿擲」)條云︰「《說文》︰『搔也。一曰投也。』或作『擲』。」(黃氏案︰《集韻》以「擿」為「擲」之本字,所以該條字頭先列「擿」,次以「擲」,並在說解中註明「或作『擲』」。)

現在再看《增韻》怎樣解釋「擲」字(見「昔韻‧直隻切」──與《廣韻》、《集韻》的「直炙切」同音)︰「投也。搔也。振也。拋也。掉也。亦作『蹢』、『擿』。」與《廣韻》、《集韻》的註解相校,《增韻》明顯揭示了「擲」有「拋」、「掉」之義。於是我們可以反過來說,當其時(南宋 毛晃、毛居正所處的時代),「掉」就已經有「擲」義!《增韻》這一條也提醒我們,若要考究本字,我們不但要留意在語文工具書的字頭,還要留意註釋中的用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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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