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共和黨參議員魯比奧（Marco Rubio）和民主黨默克利（Jeff Merkley）早前重提《香港經濟貿易辦事處認證法案》（HKETO Certification Act），提出重新評估香港失去自治地位後，如認為本港經貿辦不應再享有相關特權、例外和豁免，便應關閉。
無獨有偶，近日有中資行向個別私人銀行客戶提供美元兌港元「勒式期權」（USDHKD Strangle Options）合約，代客同時賣出以12個月為期限的認沽和認購美元權利，有效期內只要聯繫匯率穩守7.75及7.85強／弱方兌換保證水平，期權金連同定存利息回報高達14厘。
再加上台海戰爭爆發的機率在快速升高，各種跡象顯示，香港出現被制裁甚至聯繫匯率脫鈎的機會與風險，比起以往幾年美國較單純地不再承認香港的自治地位的時候驟增，令香港前景日趨不明朗，一切只繫於中美繼續和平競爭與台海戰爭不爆發這條細弦上。而當弦斷之時，香港亦將失去其價值與地位，恐怕將走上衰落一途。
香港被美列入敵人區
共和黨參議員魯比奧及民主黨默克利重提《香港經濟貿易辦事處認證法案》，雖說是與魯比奧等人於去年12月提出的法案內容相同，唯當時在國會會議結束前未能完成投票，於是在新一屆國會開議後，再次提出這項法案，但這卻可能是美國對港實施新一輪制裁的序幕，特別是本港今年民主派初選案及黎智英涉違《港區國安法》案陸續開審。2019年以來，美國對港政策中雖有不少狠招，但本質上大多是欲藉香港事務牽制中國，當中對港府與港人亦有明確區別，了解到不是所有對中央和港府抱持反對意見的港人都能離港，不少仍需繼續留港生活，因此政策基本上都留有餘地，不會「一劍封喉」。
不過魯比奧等人有關聲明指，香港駐美經貿辦目前在美享有多項外交特權，唯當時被授予這些特權的前提是香港不受中共的威權控制；但北京2020年在港實施《港區國安法》後，一切已經改變──香港從一個開放的社會轉變為北京專制控制下的另一個中國城市，而香港駐美經貿辦現已成為中共喉舌，因而建議將香港經貿辦在美國「剷除」。
由此可見，法案除了要追究美國不再承認香港的自治地位後，香港駐美經貿辦繼續享有的外交特權之外，更進一步將香港定性為北京專制控制下的另一個中國城市，當中帶有不再區分港府和港人、全面與港切割的意味。中國外交部指出香港是美國最大經貿順差來源地，美方此舉只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很大程度屬事實，但法案卻正正顯示美國民主、共和兩黨對此毫不在乎，務必要不由分辨地把香港列入敵人區，進一步擠壓香港生存空間。
香港被制裁的可能性 遭嚴重低估
另一方面，即使沒有國家承擔得起戰爭爆發的風險，但台海已成為全世界最有可能爆發軍事衝突的熱點，不少專家把戰爭爆發的時點預測在5年內或2027年。明顯地，台海戰爭爆發的可能性相當大，人們對此亦有一定共識；而台海戰爭一旦爆發，事實上香港幾乎必然會與中國內地一起受制裁，同時港元與美元也勢必會脫鈎，可是人們──特別是港人──卻好像對此絲毫不在意。所以目前情况是，人們普遍認為台海戰爭爆發的可能性大，卻嚴重低估香港這邊出現被制裁或聯匯脫鈎的可能；對存在極大關聯性的兩件事，持雙重標準。
且不說只要局勢升溫、中美交惡，即使戰爭不爆發，已很有可能出現香港被制裁或聯匯脫鈎的情况，因此實際上發生機率比爆發戰爭還高。現在銀行出售「賭聯匯不脫鈎」期權，有些人認為肯定不會脫鈎，14厘回報是穩賺。但如果說該期權實際上是在賭台海會否爆發戰爭，以及中美關係惡化程度，相信人們可能會有不同看法。
俄烏戰爭令制裁風險驟增
事實上，目前俄烏戰爭已令香港遭到制裁的機率大幅增加。日前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說，中國政府「幾乎肯定」批准了本國公司向俄國在烏克蘭戰爭提供非致命的軍民兩用援助。而美國《華爾街日報》早前亦引用俄國海關數據披露，中國國防企業及民企向受制裁的俄羅斯國有國防公司輸送導航設備、干擾技術和戰機部件等，當中包括軍民兩用物資，讓俄方在受制裁情况下仍能得到所需戰略物資。
布林肯此番言論足以加劇局勢緊張，令中美關係繼續惡化。不過對香港影響更嚴重的是中國提供物資援助俄國的同時，也透過香港轉運物資援俄──據美國智庫Silverado Policy Accelerator上月底一份報告，俄國愈來愈依賴通過中國，尤其是香港轉運軍民兩用物資，以滿足其軍事需求。荷蘭媒體稱該國半導體公司生產的數百萬顆微晶片，去年透過中國內地及香港企業轉賣和流入俄羅斯。如此下去，香港遭到制裁為期不遠矣。
抽刀斷水水更流
在中國與歐美國家關係陰晴不定之際，香港特區政府力推與東盟及中東等地經貿關係，此舉除了緊貼和配合中央政策之外，也有以備日後香港可能與歐美脫鈎的用意。只是這些新興市場非歐美等傳統市場可比，香港經貿亦需大幅轉向來配合，實在是禍福難料。唯一可肯定的是，脫離了歐美的香港，肯定將日漸褪色，不再是昔日的香港。
現在政府報喜不報憂，似乎希望將市民和世界蒙在鼓裏，但有否想到當風雨襲來時如何應對？看到最新的《財政預算案》一點方向都沒有，便看得出政府一籌莫展、無計可施。正所謂「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這幾句出自李白《宣州謝脁樓餞別校書叔雲》，作於安史之亂前不久。
一場一落千丈的大轉折，似乎已在所難免。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