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見?

有些在地面難以解決的事,轉移到了地底,或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為解決高鐵香港段一地兩檢問題,有資深大律師提出:有關香港區域圖只包括陸地和海上部分,不包括地底和領空,高鐵西九站所處地底範圍應歸內地管轄。有人認為有關說法匪夷所思,只屬無稽之詭辯。

這個議題,誰正誰誤,筆者沒有能力評論了,只是用地底活動來支持一個說法,卻不陌生。《左傳》的《鄭伯克段於鄢》,就記載了這麼一個歷史事實。

重視承諾 不能食言

話說春秋時鄭國的武公迎娶申國的女子姜氏為妻,名為武姜。武姜生下了莊公和共叔段。由於莊公是姜氏在夢中生下(一說難產),武姜受到了驚嚇,給莊公起名為「寤生」。姜氏很厭惡他,寵愛共叔段,想要立共叔段為太子,並多次向武公請求,武公都沒有答應。

等到莊公即位,姜氏沒有放棄弄權,並協助共叔段擴張勢力。莊公沒有及時剷除共叔段,及至共叔段恃勢謀反,莊公才加以討伐,成功瓦解其勢力。莊公把姜氏流放到鄭國的邊疆城潁,並且發誓說:「不到黃泉,再也不相見了。」但始終是母子關係,說完這話,他很後悔。

鄭大夫潁考叔在潁谷做官,聽了這件事,就向莊公勸諫。他建議莊公只要向地底挖掘,到了泉水湧出之處,你們母子在隧道裏相見,旁人也不能說什麼了。莊公跟着他的說法做,終於在地底的隧道中母子相見,冰釋前嫌,其樂融融。

當然你硬是要質疑這個解決方法的合理性,自然會提出:莊公一早明言,「不到黃泉,再也不相見了」,這意味關係斷絕,至死不見。不管做了什麼補救,恢復和好關係,其實都是自我背棄承諾了。其次,「黃泉」究有幾深,雖無定指,但總不會太淺,淺到就只是掘地到了有泉水就算吧。黃泉又稱九泉,是指九個泉井深,有極深之意。所以地下極深處即謂黃泉。

古人挖掘地底,沒有重型機器,應無法挖得太深的。莊公母子相見的隧道,應該不過是地底的淺層,隨便找個地方敷衍了事便算了。

處事機靈 收拾殘局

但這也不是沒有教訓意義的。古人重承諾,即使在最上位者也不能例外。所以莊公一時憤怒,把話說大了,自我懊悔,但也不能食言,總也得找些藉口來收拾殘局,不能當任何事情也沒發生。

潁考叔處事機靈,用了很好的政治智慧解決一個難題。當然這個難題,只不過是家庭糾紛、母子糾纏,但始終是一國之君的誠信問題,這便有了政治意味。於是,放得上政治的枱面,總得政治解決。潁考叔聰明地玩弄了文字遊戲,文武百官、老百姓在旁「食花生」,大概只要守諾一方做些哪怕只是門面工夫,大眾也便隨便「收貨」了。連發揚《春秋》褒貶精神的《左傳》也引詩讚揚潁考叔「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就知事情得到圓滿的結果。

由此看來,有些在地面難以解決的事,轉移到了地底,或會有轉機也說不定。歷史真有發生過這些事,殷鑑不遠,有心人應繼續努力了!

原刊於鄭楚雄網頁,獲作者授權發表。

鄭楚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