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哲學大會」正在北京舉行，許多大大小小的學術組織，也趁機在會議前後假北京舉行各自的年會。
我亦在這情況下在「世界哲學大會」舉行之前，於清華大學參與了國際女性哲學家聯會的年會，聆聽歐美哲學家努力連繫中國哲學所提供的資源，結合女性主義思考的論文。美國的瑪莉‧惠特（Waithe）教授便例舉了並未列入中國思想史的古代女哲人，領受儒釋道的影響，深入淺出地作了報告，增進了連國內研究生也經常忽略了的知識。她簡介的人物，包括班昭、武則天、金朝的孫不二，以及明代的仁孝文皇后等。人們向來談論的是這些人物的背景及私生活，對她們的言論甚少注意，更遑論其中有關的哲學影響。
古代女哲人對哲學的影響
從前念班昭的《女訓》，便發見她的靈巧以及在其時複雜的權力階級生活裏，如何應付人際關係，避免是非謊言的靈活性。她對女兒的分享和建議，反映了她不單是個在儒家層級關係中成功的生存者，亦是關係動力的實踐者。但當然在她的《女誨》中，欠缺的是對儒家父權制度的批判，主要是「眉精眼企」地避開其父兄遇見過的危險，繼而趁機發揮自己在有利位置（被皇權賦予文書重任）的影響力。
惠特在其報告中提及武則天的儒、釋、道信念，提供予我們向來對這人物欠奉的想像。武則天主張多元宗教及平民開放，社會及教育改革，農有耕地、論功行賞以及提高婦女地位，例如父喪與母喪，同樣守孝三年等。不論其政治動機如何，武則天重視文人教育，強調儒家仁義禮智的道德觀念。她亦提倡道家哲學，並主張儒道互補，認為有識之士如能明白道家的人生哲學，有助於他們待人處世，和睦共處的能力。她甚至曾經主張政府也應實踐「無為」。「無為」並非天賦，而是有計劃具目的之自發活動。
生活於金代的孫不二，在全真道（或稱全真教）的影響下，強調女性的內丹修煉，包括養氣、修心及丹田呼吸等功夫，以進入內定之境。有待查考的是有關之法與功夫，兩性在實踐中有何區別，又為何有所區別。全真教以全老莊之真，苦己利人為教，於內丹學的鑽研使其成為道教主流教派之一，也是當道教於明清衰落以後，唯一能中興者。世稱「全真七子」，孫不二雖為女輩，也是大弟子，對女性「明心見性」以致「識道」，有獨特見解。
惠特又談及明成祖的仁孝文皇后，亦見其結合了儒釋道三家，提出皇庭女人應該諫君，發揮一己良好的影響，以益治國。女性智慧無受性別影響，可當君子，可達涅槃。仁孝文皇后著《內訓》20篇以及《勸善書》，主要參考《女誡》及類編古人的嘉言佳行，可見儒家的影響；主談德行、修身、慎言、睦親等。《勸善書》則為仁孝皇后輯錄歷代儒釋道三家助善避惡之訓誨，亦成20卷。她之所以被稱母儀天下，以其教導兒子朱高熾待人接物，部署防禦等知識。
惠特之演說及簡介中國女哲人，我們其實大都可以同樣廣查資料；聆聽之際感到欣賞，其實也在怪責自己素常忽略了中國的「女諸生」（《明史》稱仁孝文皇后「幼貞靜，好讀書，稱女諸生」）。
原刊於《信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