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閱‧悅讀‧用口號建構閱讀文化?

除非我們的社會變得積極支持閱讀,形成愛好閱讀的文化氛圍,學校或公共圖書館推動閱讀才可能獲取成效。

四月下旬有個「世界閱讀日」,於是四月自然與閱讀扯上了關係。特區政府也借用了這種特殊關係,宣布每年撥出半億分派給中小學校,用來推廣閱讀。

政府改變初衷,把兩年前狠削施行了近20年的「廣泛閱讀計劃」津貼用個新名堂加倍奉還,讓中小學分別獲發7萬元和4萬元。學界對此當然表示歡迎。其後教育局與康文署亦宣布推行以「共享‧喜閱新時代」為主題的全民閱讀大型活動,相信都是配合政策的推廣活動。多年前曾慨嘆政府官方未有牽頭推廣閱讀,反而要由商人主動出雜誌、攪活動來推動(註);後來該雜誌更辦不下去。如今見政府調撥資源和推出配套活動,當然是歡迎之至。

身為教育工作者不禁要問,這個政策和世紀初風行一時的四個關鍵項目之一──「從閱讀中學習」,可有分別?早前削資、此刻加碼,背後有什麼考慮呢?

光靠口號就可以帶來改變嗎?

港人利用食字來推廣宣傳,幾乎去到上癮的級數;以推廣閱讀來說,「喜閱」、「悅讀」已非新鮮。今次的口號是「悅愛閱讀、愈讀愈愛」,作為宣傳策略自是無可厚非。不過,成效量度才是重要。無論宣傳成效有多好,但閱讀要植根成為市民的習慣、社會上能建立到閱讀文化,才算達標。甚至做到人人能夠「從閱讀中學習」,那才算有成效吧。可是花多了錢,並不保證會成功;建構文化也不是三數年時間就可以做得到。

過去20年不少學校曾以建立閱讀習慣、學懂閱讀、從「讀」中「學」等作為校內閱讀的目標。世紀之交,即早期宣揚閱讀為關鍵項目的時候,那時入讀小一的兒童至今已20多歲了。但這個年齡層的青年人並無養成手不釋卷的風氣,在公共交通工具也少見有青年人(或者成人、學童)在閱讀書刊。這已折射出過去的閱讀政策沒有落實。那麼,憑什麼再來一次「喜閱」就會有改變?

不少評論指出,因為智能電話普及化,而令現代青少年不再喜歡閱讀圖書。回歸前後這些機器根本未流行,但閱讀氣氛幾時有高漲過?指電子遊戲機佔用年輕人的空間是不成立的,歷來都有各種各類的球類、棋類或紙板遊戲與圖書爭奪他們的課餘時間。一個深層次的根源,是本地社會從來不鼓勵閱讀,我們並無享受閱讀的大眾文化。

社會缺乏享受閱讀的文化氣圍

試問除了學習需要外,有多少人會樂於閱讀?有多少老師以身作則地閱讀?即使將閱讀紙本和電子書的人數加起來都不會很多,我們早已把閱讀功利化。回想一下小時候,當父母見到你拿着一本愛情小說或讀本與課程無關的圖書時,你會得到些什麼批評?大多數成年人會要求子女不要浪費時間讀一些與考試無關的書本。結果,所謂課外書其實都是課程內的書,甚至是參考書。這種閱讀經驗並無愉快歡暢,成長後閱讀當然不會延續成為習慣。

若果初期的廣泛閱讀計劃連家長都納入其中,至少那些成年人會明白無論讀些什麼書都有機會學到知識。當年八卦雜誌和周刊曾經很流行,在酒樓或公共交通工具上,會見到全家人借用親子時間一齊讀雜誌。只要家長願意花點時間指導,和子女一齊讀,雜誌中有不少專欄和報道可以提供大量資訊和知識。

隨着網絡興起和新媒體的出現,閱讀不再局限於紙媒書刊;很多影視作品亦有其文學價值和提供資訊的功能,閱讀已有新的模式和渠道。然而,如何從閱讀中學習的技巧並無改變;同時從一個更廣闊的閱讀光譜中,透過閱讀來汲取知識的過程都沒有改變。

除非我們的社會變得積極支持閱讀,形成愛好閱讀的文化氛圍,學校或公共圖書館推動閱讀才可能獲取成效,令青少年人學到藉着閱讀獲取自主的終身學習能力。

註:2014年3月13日。《讀書好》(黃冬柏)。

黃冬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