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寫過《快樂紅利》和《快樂學習》兩篇文章，談快樂和成功的密切關係。一間百年老校的家長看了很感觸，來信反映事實的殘酷。她說宣傳時校長強調快樂學習，上學後卻要學習苦中作樂，把一名小朋友的上學熱情消磨殆盡，部分摘錄如下：
「兒子入讀小一後，發覺完全是另一回事，骨子裏原來是傳統講求校內外成績的小學。規矩好嚴，許多老師經常很兇地罵學生，常罰午飯後沒得出班房自由行。老師要班與班鬥乖，每班四個班長專摘名，轉堂時個個要低頭伏在桌上，我兒想看看手冊的時間表下一堂是什麼科，都被摘名；小息從來不准落操場，在走廊走動又有風紀摘名，三年下來，小兒性格變得退縮，沒自信。
「小三開學，中文科九月已經日日有堂課或家課，都是做TSA卷，TSA閱讀理解又限時又艱深，做到八歲孩子對中文沒有興趣！學校規定一人一樂器，不管你有沒有興趣。小三還要參加校隊，放長假日日回校操練，阿仔形容音樂老師和指揮常常吵架又很兇，結果取得校際音樂節獎項，但賠上愉快的學校生活。同學間充滿競爭比較的心理，怕輸，同情和友愛心淡薄。阿仔小三下學期變得抑鬱，自覺無用，還要看心理學家。
「現時全港小學都是全日制，孩子六時多起牀趕上學，下午三時多下課，還有十樣八樣功課要做，手腳慢，加上沒精神，功課做到九點、十一點。這個教育局搞出來的中英數TSA考試，除了小三，還在小五、小六等着折磨孩子的心智和精神！想當年我讀小學時半日制，功課不難又不多，只有小六的『學能測驗』考推理能力，後來都被詬病而廢除。年代雖然不同，其實每天同樣只有24小時，小孩天性沒有變，為什麼現在香港的教育制度會這樣『進化』：加長上課時間，加多公開考試，小小年紀應付連年全港考試，令小學生要這樣子追趕時間、這麼緊張？輕鬆愉快童年就這樣扼殺了！考試和操練沒有令孩子變得聰明，反而令真正聰明的孩子充滿挫折。考試制度只會培養功利和緊張氛圍。香港九成多的學生沒有錢，上不了國際學校，逃不過這種教育制度，唯望各教育人員和當局局長『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競爭到底或完全放棄
這只是冰山一角，這個家長算有觀點且夠膽指出問題，大部分名校家長已患上「名校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即被學校的名聲騎劫，不單不敢提異議，反而覺得學校不夠嚴格。
我從不同校區的家長得出一結論，學校要不就「谷」，催谷成績、催谷分數，總之98分和97分比較，98是勝利，97是失敗；要不就「縮」，把考試成績不好的撒手不管，當校方也認為不會考試就是人生失敗的開始時，誰會和失敗為伍呢！
新年新開始，我期望新特首要增加教育資源，但不要把資源放到官員手裏，你給他錢玩，他不能不玩；你給他權，他不能不行使。
我工作拍檔的室友是老師，她清晨在桌上哭泣，因為按教育局的進度，她肯定完成不了，因學生也完成不了，而最後只能忍心下功課的指令，先把責任卸給家長，愈名牌，家長愈不敢發難，只能往下壓，孩子受不了的跳樓，甚至會說「不明白父母為什麼生他下來受苦」的不堪話。新年不許迎來舊痛。和家長們互勉。
原刊於《明報》，獲作者授權發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