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片：瓦甓，泛指磚瓦，出自《莊子·知北游》。（Pixabay）
鄭慕智博士甫接任聖保羅男女中學校董會主席，即與全體校工開會交流。去年適逢建校百載，鄭博士更破天荒邀請校工出席校慶晚宴。鄭博士跟我說，學校的每一份子都不可或缺，而校工往往對校園生活最觀察入微，從他們身上可以學到很多。
我完全同意鄭博士的看法。每到一間學校，我總會跟校工成為好朋友。無論是校工還是董建華先生，我跟所有人談話的態度是一模一樣的，因為每個獨特的個體都值得尊重。記得小學時跟校工豪叔下中國象棋，度過了不少快樂時光。跟我最要好的中學校工則是倫叔，他的女兒十幾年前也曾代表香港參加國際數學奧林匹克。倫叔至今仍保存着一本有我簽名的早會聖詩（hymn book），供我回校探訪時使用，也借過給一些忘了帶聖詩的師弟師妹。
來到普林斯頓的第一天，我和爸爸媽媽便結識了一位名叫 Josue Lajeunesse 的出租車司機，他日間也是普林斯頓大學的校工。一天Josue提起有一套關於他的電影，我們大吃一驚，上網查看，原來他是一套叫The Philosopher Kings 的紀錄片的主角之一，普林斯頓真是臥虎藏龍啊！話說 Josue 在海地長大，結婚後為了讓妻兒過上更好的生活，孤身一人來到美國，日間擔任校工，晚上經營自己的出租車集團，把辛苦賺到的錢寄回海地家中。他更屢次回到海地發起志願工作，為家鄉村民帶來乾淨食水。
道之所踪 每下愈況
我的爺爺盧鋼偉，讀小學時數學次次考第一，但他只讀過小學，自十幾歲起就在利記魚絲行擔任工人，50年不變。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通過辛勤儲蓄，在柴灣買了自己的物業，並讓四個子女受了不錯的教育，得以在社會向上流動。爺爺對自力更生、審慎理財的精神深有體會，十分支持財政司司長曾俊華，也是我永遠的人生榜樣。
昔日，有人問莊子「道」在哪裏，莊子答：「無所不在。在螻蟻，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每下愈況，此之謂也；至道若是，人非亦然？社會上最不顯眼的小人物，往往承載着激勵人心的故事和發人深省的智慧。世界每個角落的奇蹟，就是由無數個倫叔、無數個 Josue、無數個盧鋼偉交織出來的啊。
原刊於《大公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