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在前一篇文章,沈祖堯校長談及校長角色、多元精神及全球化的挑戰。在本部分,沈教授續談全球化及學生的國際視野等問題。
本土研究具國際意義 重視中文著作
之前談到,全球化令本地研究彷彿愈來愈不受重視。沈祖堯教授表示,中大一直有在本地研究方面下工夫。本土研究議題(例如中港議題)很多時會用中文撰寫及發表,但中文期刊一直都受到忽視。沈校長指這與世界較多人口使用英文有關。他在過往一、兩年一直與校方推動一件事,就是起碼在兩岸四地的學術界建立一套公認的標準,一份共同認可的學術期刊名單。在華人學界首先採用後,可望進一步地推廣至外國,漸漸地在學術界建立地位。
「現在的情況是有點各自為政,所以中文大學近來開始在這方面下工夫。中大目前沒有自己的期刊名單,我們現正與這方面做得比較前的兩岸四地大學聯絡,希望中大與這些大學共同認可一份名單。今年6月,這些大學與我們在中大開了一次會議,得以在這方面向前走一步,期望不久將確立一份名單。」沈校長表示,在這個名單獲確認後,可以向 UGC 等機構推介,甚至可以把中文期刊的成果,納入各個國際院校排行榜的評分標準中。
在這些倡議的背後,其實反映了沈校長對人文學科的堅持,「我覺得本地研究特別是在人文學科,是不可或缺的。因為對人的關注,不可能只關心外地人、外地事,也要知道本地人的需要。」
但他亦指出,本地學界可以為區域研究加添國際的意義。他舉例說,目前學界非常鼓勵與移民有關的研究,而這是香港當前其中一個「頭痛」問題,亦是人口政策的重要考慮,但移民問題實非香港獨有,而香港研究移民的成果,對歐美地區亦有參考價值。
學生要多觀察和思考 擴闊國際視野
現在的大學生有不少機會到外國交流,據統計,中大有90%學生於在學的4年內會參與交流生計劃;香港資訊流通亦領先全球,使學生接觸外界機會大增。但令人驚訝的是,學生對國際事務的關心反而更少。沈校長對此表示同意:「老實說,我不太明白,亦覺得很驚訝。我想,其中的一個原因,可能是他們出外的時候,只是抱着一種旅遊的心態,很少了解那個社會的歷史、背景以及與我們之間的文化差異,並從中學習及增長見識。」
另一方面,沈祖堯亦覺得此現象與傳媒不無關係。他指出,主流報章超過70%都是報道本地的事項,但很多都是瑣碎的事情(例如有一隻貓滯留在樹上),反而以巴衝突、克羅地亞等地出現危機等世界性議題,本地傳媒卻不太關注。再者,學生甚至愈來愈少每天閱報,很多只是上網看看有興趣的互動新聞,可能令同學只關注本地發生的事物,漸漸失去宏觀視野。
然而,他認為,宏觀視野能讓學生更容易為本地問題──如政制發展、貧富懸殊等等──尋找新的出路。而這種宏觀視野,亦同樣可以運用在理解中港問題的層面上。「現在的中港矛盾,令大家都覺得最好就是互不相干,這跟我們那個年代『認中關社』的路向出現很大差異。以往加入國事學會是一件很光榮的事,但現在就可能被批評。我覺得中港矛盾正在影響校園,如果我們只看媒體,只看在尖沙咀買東西的人,只會看到中國的某一個角度。我曾經和學生去甘肅建一道無止橋,看到的完全另一個世界:那裏的人友善,但生活素質及衛生條件卻十分落後,這是我們可以看到的另一個角度。另外一面,就是經濟起飛,國內多年來推出了不少創舉,這些都是正面的。我覺得,現在我們被框在某個狹窄的角度,我鼓勵同學有機會就進內地看看,放低自己既有的成見,用心去觀察,就可以還原一個多元的中國樣貌。」
對於目前國際社會衝突連連,沈教授亦有他的一套看法。記者提到了新興的「對抗」餐廳概念,他似乎對此有點興趣:「『對抗』不是最合適的用詞,就好像巴勒斯坦吧,我之前到以色列旅行,到了死海那邊游泳。我一下水,就有一群小孩子過來跟我玩,我不認識他們,也與他們言語不通。他們將泥土搽在我的身上,過來摸我的臉頰,十分熱情。過了一會兒,我看看岸邊,原來他們的母親大多是黑紗裹身,正在岸上不斷呼叫他們。他們就是巴勒斯坦人,不是猶太人。」
培養學生世界觀 自覺成為世界公民
「在那個時候,我思考的是,平時我腦海中的巴勒斯坦人,就是 CNN 上見到的,會擲汽油彈的那一些,但亦有不同的一面。我們在電視上看,只會認識某一方面的問題,這種做法未必是一種『對抗』,而是讓人認識不同的角度。」
最後,沈祖堯校長對中大學生及高等教育界,提出了以下的寄語:「中文大學的校訓是『結合傳統與現代,融會中國與西方』,我希望我們的學生一方面懂得中國人的傳統、文化、歷史、哲學,同時可以適應現代社會的需要,無論是環境保護方面,以至現在的社會問題,都可以有一個世界觀,而非只熟悉本地的事情。我相信這是我們想見到的。中大學生都有一點特別氣質,最近我在社交網站見到有一幅圖片,說中大學生的『校服』就是『頹T和人字拖』,我覺得這代表了一些東西:可能是代表了他們的生活是簡樸一點,不一定要在上流社會,成為有錢人,又或是做高官;反而我們可能較接近民眾,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們的生活是否一定需要這些物質?這應該就是我們的文化所在。」
「當然,大學校長有很多不同的角色,但我覺得最重要的角色,是帶領一間大學在教育方面走正確的方向,而不是一個 CEO,追求排名及籌款數字。當然這些都是我們工作的範圍,但最重要的還是大學整體的方向,尤其是高等教育層面的發展,以及如何培養下一代年輕人,讓他們可以有所提升,對社會有責任感,關顧全人類(無論是本地的或是外國的),有成為世界公民的自覺。我認為這些是更重要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