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韓流時有襲港，繼年前《來自星星的你》後，《太陽的後裔》似又風靡了華人社會。少男少女不在話下，大媽也不放過。我看過幾集《太陽》，只記住了宋慧喬，男的是二打六還是天王巨星也無心搞清楚，但以劇情深度而言，此劇卻遠比不上內地數年前的諜戰劇《潛伏》或近月以虛構梁朝歷史作背景的《琅琊榜》。不過，我們卻不能否認，盛行整容的韓國演員個個都漂亮可人，電影及劇集已漸取代日劇，領導亞洲時尚潮流。
我本以為能創出韓流的南韓人民個個朝氣勃勃，人人奮發向上，但我上周撰寫 Pew 研究中心有關各國人民對經濟現狀及前景的看法時，卻意外發現南韓人十分悲觀。Pew 的調查發現，83% 南韓人認為目前經濟情況不妙，只有16% 看好，這與內地有90% 滿意現在的經濟反差巨大。至於前景，52% 南韓人認為他們下一代的生活會比現在的一代糟糕。
自殺率高企 長期高踞世界第二
南韓與香港曾同為四小龍成員，發展階段與港頗為接近，南韓的情況對港有參考價值。為求更清楚他們出了甚麼事，我再翻了好些資料，果然可確定大比例的南韓人並不快樂。哥倫比亞大學大名鼎鼎的經濟學家薩克斯（Jeffrey Sachs）牽頭調查的「快樂指數」報告中，南韓全球排名58，以南韓人均收入高達36,700美元（購買力平價計算），平均壽命長達82歲，且實行民主選舉等等條件看來，排58是偏低的（比排22的新加坡低很多，卻比排75更不快樂的香港要高）。
更有指引性的是南韓人的自殺率。2012年當地每十萬人有28.9人自殺，比例長期高踞世界第二。南韓人心中似乎十分愁苦。
此事頗為奇怪，正如上文提到，南韓人的收入水平、健康狀況與政治制度都並不落後。教育水準也高，99% 的人讀過小學，25至64歲的人口中，82% 都讀完高中。為何他們對現狀如此不滿，不少人甚至意志消沉，要結束自己生命？
多年前我讀過一篇報道，南韓學生在國際的數學測驗中，往往都得分極高，名列前茅，而美國學生則分數甚低，頂多是二流水平。但有人調查過這些學生對自己的主觀評價，卻發現南韓學生認為自己數學水平不如理想，美國學生則反而以為自己天下第一。南韓人不快樂，也許跟他們自信不足有關。
但自信是要靠經驗磨練出來才最穩固。南韓家庭對子女的教育特別重視，我見識過很多南韓的青少年，在學業的各個領域都肯下苦功操練，不但數學、語文如此，連藝術、音樂也一樣，蓋因其家人施加的壓力甚大也！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態，在南韓可能比香港更強烈，或許只有內地大城市，如上海、北京、深圳等，可與其比肩。由此看來，他們從小便有如活在一個壓力煲中，能力稍遜的容易覺得會被淘汰。
為何南韓家長如此信奉《虎媽的戰歌》中所顯示東方家庭對子女的要求？這必與南韓的歷史有關。南韓中年以上的人，可算是戰後嬰兒潮出生的一代，他們憑藉自己的努力，見證了南韓從窮困國家變成四小龍、經濟騰飛的整個過程。從他們自己的實踐經驗中，他們一定相信努力乃成功及向上流動的必要因素。
年輕人難上流 經濟增長續放緩
但今天南韓較年輕的族群會有不同的經驗。第一，他們起點不一樣，出生後所處環境遠比其父母輩優裕，容易把優質生活看作理所當然，不明白艱苦奮鬥的價值何在。第二，南韓近年的經濟增長率已顯着放緩至3% 以下，與香港情況接近。國際上，他們也要面對不比他們疏懶的新興國家年輕人的強力競爭。在這些條件下，不努力便容易向下流。努力的話，也不一定能在社會階梯向上升，也許只能原地踏步。第三，家長對子女會恨鐵不成鋼，他們對子女所施加的壓力不會中斷。如此說來，南韓中年以上的嬰兒潮一輩，對現狀應該滿意，但他們會怕下一代接不上班，而較不快樂的主要是年輕人。這與一些調查結果脗合，50歲以上的南韓人快樂指數較高。
原文刊於《晴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圖片：KBS官方網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