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伊始,我腦海裏一直迴盪着張學友在1994年推出的Merry Christmas I Love U中那句「沒有點點白雪不會有傳奇」。若只看字面,彷彿是在描繪浪漫的雪景;但再多想一層,其實那「點點白雪」應該是詞人美化之作,它是暴雪、甚至是雪崩的代詞,才會有後來的傳奇──能在風雪肆虐下存活下來,才值得傳誦和回味。
六字頭的搏鬥
這句歌詞像是一條伏線,接着在新年夜裏數番被喚起──那首1978年由美國黑人一曲歌姬Gloria Gaynor的I Will Survive,竟然在這期間數個派對節目裏反覆出現。我先是在視頻上看到澳洲天后Kylie Minogue談到她當年抗癌成功的歷程,當中提到她應邀伙同Madonna在2024年於洛杉磯同台合唱這首歌的片段,刷爆各個「谷」群。兩位平均為「六字頭」的倖存者,依舊能揮灑自如地站上舞台,後者還以牛仔(女)形象,只一支結他,自彈「共」唱,堅定地、慢條斯理地、一字一句地哼着唱着「我會活下去」,那種感動並非只屬於她們的年代,而是屬於所有正在與生活搏鬥的我們。
而當我在巴黎目睹凱旋門在新年倒數夜的繽紛煙火,居然又聽到I Will Survive的法文版本。整個表演的藍白紅色彩繽紛,舞台廣場的華麗大氣,射燈製作的視覺幻彩,均讓我不得不歎服:這首歌和這個演出,已超越國界和語言障礙,從一首經典舞曲變成全球人耳熟能詳的強心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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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城的新曲篇章
要知道,巴黎這座危城之前不但面臨街道垃圾滿瀉、老鼠橫行、政府財政不足等國際和當地媒體的(極)負面報道,還有政治與經濟的動盪:法國總統馬克龍在短短一年之間接連失去兩位總理,醜態盡現。
可是此刻的巴黎,在完成夏天舉世矚目的奧運之後,既沒有大白象工程的崩塌之迹,且車流依舊川流不息,美食依舊誘人,巴黎人雖然依舊是保持着「極愛爭論」和「桀驁不馴」的天性,但也張開雙臂迎接世界各地的遊客──他們在西班牙、意大利等歐洲的鄰居,在這波經濟浪潮裏活力十足,遠道而來當上巴黎的觀光客,寧願在自己家鄉緊縮開支,也要到花都盡情一擲千金,享受一場華麗精緻的盛宴。
這些所見所聞,都彷彿在提醒我:能在風雲變幻之際,依然找出一條雪道,是生存之道,也是再度出發的起點。就像I Will Survive的歌詞,亦如學友那「白雪」的暗喻。
新的一年,我想跟各位讀者分享白雪尋梅的可能性。我們並不僅只是勉強地活着、人浮於事地撐着,而是在不斷演進的世界裏,找到讓自己持續創作、表達自我的方式,同時把這種個人的堅韌融入環境、與眾人連結。縱然大環境仍舊風雪交加,就像那首歌所唱的:「我會活下去」──只要我們堅持,新的火花與感動總會出現,都能走出專屬於自己的「新白雪傳奇」。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