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楨教授:特朗普向中國、加拿大開徵關稅另有目的? 為何單靠人民幣貶值不能應對高關稅?

候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向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國開徵關稅,與非法移民和毒品真的有關,還是另有目的?為何單靠人民幣貶值不能應對高關稅?一起聽聽許楨教授的分析。

以下是許楨教授視頻的撮要:

自2018至2019年初,我分析中美關係時已經有這樣的看法:由特朗普發動貿易戰的關稅並非真關稅,其實它是消費稅。

為何稱關稅是消費稅,因為每個人都要繳交這種關稅,而且是社會基層繳稅更多,無論進口的是食品、家居用品、或者電子產品也好,它們被徵稅佔基層收入的比例是最高,所以基本上是消費稅。

若從國際貿易角度來看,自2017年特朗普尚未上台時,中國產品佔整個市場的22%,到拜登任期尾聲時,這百分比已經跌至16、17%,跌幅非常驚人,但同一時間美國對外貿易的逆差卻沒有減少,它也打擊中國外貿,主要是內地生產線被迫外移,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中位數受到影響。

美國要抑壓中國可支配收入

我認為,特朗普真正打壓的是中國經濟,他不是要削減中國在國際貿易的份額,而是想抑壓中國人最需要提升的可支配收入中位數。

若美國逼使中企的生產線外移,影響了中國工人的可支配收入,老闆或中高管理層賺的錢未必會受太大影響,但工人賺錢必會大減,因為不可以將幾十萬、幾百萬中國工人搬去越南或孟加拉,它們的入境政策不允許這樣做,其次人工成本亦不化算,這才是特朗普上個任期所想要打擊的目標。他要「打蛇打七寸」,就是要阻止中國形成內循環,阻止中國發展成為發達國家。

英美等發達國家不太倚賴外貿

發達國家或者經濟體的特徵,不但是人均 GDP高,而且是可支配收入的中位數高,這是美國、英國和香港最大的特色,所以這些國家不太倚賴外貿。

所以,以特普商人性格,他需要計掂條數,最緊要的是美國有著數,至於能否打壓中國不是不重要,但只是次要。這與拜登、奧巴馬的亞太再平衡政策是完全相反。

回顧特朗普上一屆任期,他在稅收方面是典型的共和黨思維,他會減富人稅和企業稅,但在開銷方面,又不是太典型的共和黨,不是太緊縮開支,所以由他在任四年,中國GDP增長非常亮麗,美股表現就不用說,而且通脹明顯升幅大約僅2至3%,屬於溫和偏中等,遠遠低於拜登在任時雙位數。

美國公共財政出現缺口,但特朗普不敢向廣大市民徵收消費稅,他便用關稅的名義變相徵稅,若特朗普大徵關稅,對中美的影響有多大?

這便要看究竟是中國出口商付出的稅費多一些,還是美國進口商的負擔會多一些?現實是美國進口商的負擔更多,因為他們可支配收入中位數較高,但美國消費者是有能力負擔,中國企業卻未必能承受,原因是啥?

中國企業利潤微薄 難承擔關稅

不要以為中國企業負擔的稅費比例相對低,也不要以為有些生產線搬去越南、孟加拉、非洲、墨西哥或加拿大,就有能力承受利益受損的影響。原因是中國企業的毛利(或純利)遠較美英為低,即使中企承擔新增關稅的比例不高,仍然難以承受。

特朗普看到中國有兩個弱點,首先是中國企業整盤生意純利或毛利太低,所以只需要較細減幅,就等如「七傷拳」,美國食了五拳,中國食了二拳,中國企業仍然承受不起。中國賺到10元,分畀工人的大約三至四成,美國分畀工人的有七成多,香港每10元GDP中,更有8.7元落到工人手上。

今次特朗普也是故伎重施,他所謂加關稅,主要是補美國財政的缺口,但他加關稅已是忍手,總統拜登亦未有手軟,沒可能再大幅度加關稅,其次是芬太尼(Fentanyl)或者是非法移民的問題,加拿大和墨西哥都有芬太尼問題,非法移民問題主要在美墨邊境。

第一,要跨過美墨邊境實際只有兩三個州可以做得到,但特朗普在這幾個受影響較大的州份都勝選,要知道美國非法移民涉及的不是非法跨境問題,而是非法滯留問題,本質上與邊境安全沒有直接關係,反而是與美國出入境事務的執法力量有幾強,警察和與民眾的信任度究竟有幾強,這是美國自身的問題。

毒品問題不能單靠嚴打販毒解決

毒品問題更加如是,毒品是果,不是因,毒品氾濫本身當然是嚴重犯罪行為,但通常被視為社會問題多於治安問題,討論的是導致毒品問題的根源:歸納為社會、家庭、兩性關係等原因,社會已經出現一種疏離或解離的現象,所以嚴打販毒行為對解決青少年吸毒問題是無意義。

美加和部分西歐國家在解決吸毒者的問題上已是放軟手腳,他們政府對吸毒者採取「寬容包容」,因為一些家庭、師生或兩性關係的疏離已經是死症,若純粹在販毒根源,而非從吸毒行為的社會和文化根源、生理心理根源去解決問題,便永遠不能解決美國毒品和非法移民,或由此衍生的問題。

簡言之,中國最重要的是維持其在全球供應鏈的穩定,避免中國企業毛利和純利每況愈下,並且設法提升中國人的可支配收入的中位數。

人民幣貶值不能中和關稅影響

單靠人民幣貶值抗衡不了關稅,原因是貨幣的彈性有限,而關稅提升幅度可以很大,以前中國很多商品是零關稅,現時可能增加至60%,貨幣很難貶值60%,整個經濟秩序也會被搞亂。

第二,雖然人民幣緊釘住美元,但中國有形或無形貿易的對象並不只限美國或使用美元,如果人民幣兌其他貨幣大跌,將會擾亂中國經濟、乃至金融秩序。

所以,通過人民幣貶值來抵銷關稅的影響,只會事倍功半,因為貶的是中國工人的收入,從巴西、澳洲、非洲進口的原材料價格,兌人民幣是上升,那麼便達不到出口制成品的價格受控的目標。若中國將人民幣貶值,便正中美國的下懷,因為它壓縮了中國工人的可支配收入,令中國形成不了內循環,不能成為真正中等收入的國家,從這角度看,人民幣是可以輕微貶值,若完全透過貶值去抵銷特朗普新增的關稅,我認為可行性不算高。

本社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