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羈放縱愛自由
跟1960年代的大部分年輕人一樣,布拉克也曾經是個社會主義者。有一次安蘭德(Ayn Rand,註2)來布拉克就讀的大學演講,布拉克在隨後的午餐會上跑到安蘭德跟前說:「有個社會主義者想跟你辯論。 」安蘭德問:「誰?」布拉克答:「我。」安蘭德叫他先讀兩本書:安蘭德的 Atlas Shrugged 和 Henry Hazlitt 的 Economics in One Lesson。布拉克讀完後直覺晴天霹靂,轉而認同安蘭德的小政府資本主義(即政府只設軍隊、警察、法庭,保護私有產權)。不久後,布拉克在朋友拉攏下認識了羅斯巴德(Murray Rothbard,註3),羅斯巴德用了5分鐘便使布拉克成為無政府資本主義者,從此再沒有改變。
隨後,布拉克進入哥倫比亞大學讀經濟學博士,師從後來獲諾貝爾獎的 Gary Becker。此時布拉克逐漸傾向奧地利學派經濟學,對芝加哥學派的實證工作失去興趣,但他關於租金管制的實證研究的博士論文已做了一半。為了保持動力,他每完成一節論文便寫一篇 Defending the Undefendable 的文章來獎勵自己,最終在1976年結集出書,頓成自由意志主義的經典之作。連海耶克(F. A. Hayek,註4)也寫道:「我讀這本書時,不止一次覺得你太極端了,但每次細想之下你都是對的。這番打破陳規和消除偏見的努力是對社會的一大貢獻,但你卻不會因此而成為多數人的寵兒。」
今天,儘管年過古稀,這位人權鬥士仍在世界各地奔走演說,奮力不懈地 defending the undefendable。例如近年世界各國興起 “hate crime” 和 “hate speech” 的法律,因一個人的言論或行為有仇恨動機而將其入罪。但布拉克認為內心的仇恨是無罪的,只有真正的武力侵略才有罪。他在演講中笑道:“We can now stand up for hate. Hate is great. Maybe the next T-shirt will be ‘I’m a great hater’ or something like that, to illustrate the logical implications of what we’re all about, what libertarian law is all about.”(註5)
掙脫枷鎖的英雄
看到這裏,讀者應該會問:「好了,即使你所說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你都只是論證了黃賭毒等行為是無罪的,但怎能說他們是英雄呢?」這就是布拉克的鬼才:如果這些行為是合法的,那麼他們稱不上是英雄,這些行為也不值得鼓勵;但正正因為這些行為現在是非法的,所以他們成了勇敢的英雄。
試想想,在街上走路不是什麼英雄事蹟,但假如政府下令不准上街,你仍屹立不倒地在街上走路,你不是一個公民抗命的英雄嗎?同樣地,嫖妓本身不是英雄所為,但當政府禁止嫖妓,威脅把嫖客抓進監獄,有人仍屹立不倒地嫖着妓,他的身軀不也沾上了幾分英雄色彩嗎?羅斯巴德在 Defending the Undefendable 第一冊的代序中寫道:「如果你不喜歡這些人被視為英雄,那麼使他們失去英雄地位的唯一方法,就是拿掉政府錯誤地加諸他們身上的枷鎖。」
這就是為什麼像榮保羅(Ron Paul,註6)這麼保守的基督徒,都樂意為 Defending the Undefendable 的第二冊寫序:「布拉克教授的目的不是鼓吹各種具爭議性的行為,而是捍衛自由意志主義的寶貴基礎:『不侵略原則』。遵守『不侵略原則』,並不代表贊同吸毒、色情等行為,但自由意志主義者明白,要抗衡這些行為,唯一有效且合乎道義的辦法是透過和平的教育和勸導。我相信 Defending the Undefendable 系列將令新一代公民認識到始終如一地堅持『不侵略原則』的重要性。」
作為這「新一代公民」之一,我跟布拉克教授私交甚篤,不時跟他討論自由意志主義的進階理論,也剛請了他來普林斯頓大學演講。布拉克教授屢次因「政治不正確」的自由意志主義的觀點而惹上麻煩,更曾被他任職的大學的校長和同事聯署譴責,但他仍然無畏無懼、永不言休地宣揚自己的信念,為社會中最弱勢的群體衛道正名。這種堅持公義的熱情,也會在受他啟發的新一代公民心中燃起。
附註:
1. 關於「不侵略原則」的介紹,可參見拙作《何謂自由意志主義?》。
2. 關於安蘭德的思想和事蹟,可參見拙作《開天闢地的客觀主義哲學》。
3. 可參見拙作《羅斯巴德──暴力壟斷的憤怒敵人》。
4. 可參見拙作《海耶克──守住奴役之路的英雄》。
5. 可見這段短片的9:25至11:02:youtu.be/M7y33zigITM。片中亦有布拉克對其他問題的論述。
6. 可參見拙作《榮保羅──國會山上的末世先知》。
(封面圖片: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