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2年10月香港政府發布《有關虛擬資產在港發展的政策宣言》以來的近兩年時間裏，全球加密貨幣市場經歷了FTX交易所崩盤、穩定幣脫鈎等重大風險事件，也陸續迎來市場渴盼的比特幣現貨ETF在美國、香港等地獲批，以及全球各國央行數字貨幣試點、傳統資產代幣化（RWA）等外圍基礎生態的完善，同期加密貨幣主流代表比特幣的價格亦從2萬美元左右升至今日超過6萬美元（約46.8萬港元）。
這一系列事件既彰顯了虛擬資產市場的韌性，也意味着曾經常被傳統銀行家批判為「一文不值、宛如空氣」（Base on thin air）的虛擬資產，正逐步成為全球金融行業不容忽視的另類投資產品。
在鞏固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並強化香港市場開放、兼容、創新本色的政策願景下，香港虛擬資產生態的統一監管框架在實踐中得以不斷完善。香港證監會已明確對界定為「證券」的資產管轄範圍，並對虛擬資產交易平台營運者和虛擬資產管理者實施強制性發牌制度。2023年底，香港政府財庫局和金管局聯合發表公眾諮詢文件，就有關監管穩定幣發行人的立法建議收集意見，標誌着對穩定幣的監管已提上日程，香港虛擬資產的生態圈正在逐步補齊。在此時點，未來香港的虛擬資產行業會向什麼方向發展，對監管部門、金融機構以及投資者來說，都是一個值得仔細思考的問題。
要回答這一問題，首先要重新審視虛擬資產（這裏主要指加密貨幣）的價值所在。簡言之，虛擬資產的價值是由所謂「共識」驅動的，而現實世界對虛擬資產的「共識」一直處於演進和變化的過程。
例如，從歷史來看，加密社區早期的「原住民」和狂熱支持者曾堅持認為比特幣是可替代法定貨幣的「完美貨幣」，而事實卻相去甚遠；以太幣及其他新興加密貨幣已較少將替代法定貨幣作為賣點，更多強調智能合約、去中心化金融等應用驅動的價值邏輯。
加密幣價值趨向有「共識」
隨着加密貨幣逐漸走入監管部門和傳統投資者的視野，加密貨幣的價值「共識」已在逐步轉變中趨於穩定：一是將加密貨幣明確為一種證券或者證券化的數字商品，其價值主要源自投資者的投機性「持有」和「交易」需求。二是加密貨幣是一種有助於大類資產配置的另類投資產品，加密貨幣與傳統投資產品的相關性較低，大量數據證明將其納入投資組合是可以有效地降低組合波動，提升風險調整後收益。三是加密貨幣的匿名性、監管困難等特點，使其常常與非法金融活動為伴，其高投機性亦可能危害公眾投資者。因此，防範非法行為和保護公眾投資者一直是全球監管關注的重點。
在這些「共識」的演進下，加密貨幣和傳統金融正在呈現出一種有趣的「相向而行」。一方面，金融體系對加密貨幣的接納使加密貨幣的市場有效性得以不斷提升，價格發現機制更趨完善，導致加密貨幣「類黃金」的避險屬性在降低，與股票市場的相關性卻在提升；另一方面，借鑑區塊鏈技術和理念成為傳統金融重要的創新方向，例如央行數字貨幣（CBDC）在豐富貨幣發行和監管手段、促進數字經濟發展方面已展現出廣闊的發展前景，香港已有成功案例的代幣化發行票據、REITs和NFT藝術品等模式，對降低交易成本和提升資產流動性提供了有益的探索，有望成為推動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融合的範本。
行業拓展空間巨大
正如香港政府政策宣言中所述，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對全球從事虛擬資產業務的創新人員抱持開放和兼容的態度是應有之義，對利用區塊鏈技術推動更具成本效益、兼融、靈活和劃時代的嶄新金融創新方案，亦是維持並提高香港作為主要國際金融中心地位的必然選擇。
相比香港近四萬億美元的資產管理總規模，虛擬資產ETF規模目前只有數十億港元，本地交易所按每日交易量計也不及全球最大交易所的1%。
可以預見，未來香港虛擬資產行業在港元穩定幣、ETF、衍生品和固收類產品等方面都有巨大的拓展空間。
「溫和式繁榮」 當前最佳選擇
在看到發展潛力的同時，更為值得稱道的是香港監管部門堅持「風險為本」的理念，部分全球領頭交易所撤回在香港申領牌照，也突顯了香港近乎苛刻的合規要求，這為行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正如中央金融工作會議所強調，要「堅持把金融服務實體經濟作為根本宗旨，堅持把防控風險作為金融工作的永恒主題」。在審慎務實理念下，保持全球範圍內監管競爭的一定優勢，實現「溫和式的繁榮」不失為當前香港虛擬資產行業的最佳選擇。
原刊於《信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