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贏的拍掌,不如為輸的打氣。
香港俗語有云「一本通書睇到老」,指有些人用過往的死板方法,來處理今天各式各樣的問題,他們忘記了:時移世易,物換斗轉。
有些香港人的思維,常常「習非成是」;例如說: 「短平快,才會賺大錢」、「國際學校一定比本地學校好」、「見高就拜,見低就踩」。
有些人,則是「習是成非」;例如:「唸了大學,一定可以找到好工作」、「『不干預』經濟政策永遠是最好的」、「香港人必然『優人一等』」。昨天,可一石擊千浪的,今天已不管用。
組織學界合唱比賽並不容易
和我談天的香港校際合唱節藝術總監Kelvin(劉灝顯)便是移風易俗,「反其道而行」的奇人。學生年代的Kelvin,我已認識,看見他當了拔萃女小學的音樂總監、組織合唱慈善機構,然後在今天,成功主辦香港校際合唱節。
我們相視而笑,異口同聲:「成者可以為王,敗者未必為寇。『The winner takes it all』,絕不是好事。」Kelvin和我,都愛逆向思維。Kelvin所舉辦的比賽暨大師班,重點不在於獎賞勝出者,而是如何鼓勵落敗的做得更好,捲土重來。
我問Kelvin:「組織學界合唱比賽,吃力不討好?」Kelvin微微嘆氣:「是的,但這也許亦是我的逆向行為!一個這樣的比賽,涉及眾多人數,需要龐大資金。香港的現象很奇怪,大家覺得什麼都要搶才值錢,購物要『搶購』、買飛要『搶飛』。也許,沒有人搶着主辦合唱比賽!」
Kelvin喝了一口茶,解釋:「但合唱教育不但教導孩子團體合作精神,更要教他們着重於過程,而非只是結果。我和孩子們說:『請不要爭做主角!或爭站在中間C位!得獎的也並非大不了!』」
Kelvin是聖保羅書院的畢業生,跟着,去了美國Berklee College of Music唸音樂,回到香港,當數間小學合唱團的兼職指揮;他非常勤力,高峰期,同時指揮10個合唱團。Kelvin說:「初初回到香港,發現學校合唱團的選擇很少,以致未ready的合唱團也要去參與競爭激烈的傳統比賽。我喜歡音樂,又愛上教育,於是,決定離開comfort zone,做一個我認為對學界整體有好處的合唱活動,它叫Hong Kong Inter-School Choral Festival (香港校際合唱節)。2023年,正式辭任拔萃女小學音樂總監的工作,不過,對學生甚為不捨。」我感觸:「生命像一杯茶,提得起,也應放得低。」
我問:「為何挑選合唱團這一塊呢?」他答:「我3歲,已知道自己特別喜歡唱歌,故此參加合唱團,先在學校唱,然後參加各大社區合唱團體,獲了一個又一個獎項,合唱團成為我的終生事業。好enjoy和一大群人合唱,那團結太美妙了!」
享受比賽 放下得失
他坦言:「我對小朋友說:『你參加比賽,要當比賽是表演,用唱歌去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不是單單為了獲獎的成就感。』它的意義,在於準備比賽時的苦與樂;應把得失放下。」
我問:「小朋友們的反應呢?」Kelvin滿足:「他們很認同這一種態度,有些更告訴我,合唱的另一好處,是認識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我點頭:「那你有沒有learning gain?」Kelvin說:「我對於一些看來不快樂的小朋友,特別關心,會和他們的老師或家長聊天,看看是什麼原因?可以怎樣幫忙?其實,作為兒童合唱團的指揮,我不只是關注他們音樂上的成長,而是他們的全人發展。關心他們的同時,我也在學習如何成為更好的音樂教育工作者。」
我好奇:「有沒有難忘的故事?」Kelvin說:「有一個10歲的同學,非常attention-seeking,不斷嘈吵,騷擾其他人,我靜靜地跟他說:『你想別人欣賞你,可是用錯了方法,不如嘗試做好本分,其他人慢慢會欣賞到你的優點。』後來,小孩子『想通』這回事,之後他安靜下來,用心唱好歌。我的合唱團背後,蘊藏品德教育意義;例如,要小朋友知道『責任』是怎樣一回事,包括守時、不要『hea』、尊重其他團友等等。」
Kelvin繼續說:「香港校際合唱團分開小學組、初中組和高中組,年紀各異,但大家總是玩成一堆,上年音樂會完結時,甚至不願意離開,自發地留在台上,把歌曲重唱一遍。音樂會後,他們互相抱着哭,我的心也酸了!」
無懼困難 繼續培育下一代
我好奇:「有沒有frustration?」Kelvin舉舉手:「有!香港需要新思維,應以『結果為本』!許多事情要put all in one basket才產生綜合成果。目前,我的合唱節約有300間學校參加,每年服務約25000師生,需要大量資源,可惜,當申請資助時,對方往往問:『你到底是搞文化活動?教育活動?慈善活動?』如要這般rigid,那般分類分質,則社會許多新的概念,就很難孵化產生。我是一個innovator,愛推動新的東西;例如我們的合唱節,不會太glorify勝出的一群,反而,我會組織『合唱指導坊』,找歌唱專家去一些學校,看看如何改良他們的合唱團;此外,在比賽暨大師班中,在每隊合唱團演出後,有即時指導,同學們可以重唱一次,改善先前的缺點。」
我也分享了自己的故事:「約20年前,我在藝術發展局協助成立了『鮮浪潮』(Fresh Wave),培育了一群大學畢業的電影導演。現在,他們許多都30多歲,偶爾,在路上和我相認,我感到原來『意義創造了生命』,所以,你現在走的路,和我當年的,同樣有意義。」Kelvin欣喜地同意:「對,有些同學已畢業,看見今天的他們,不再是台上的表演者,而是台下的觀眾!」
香港現況,大家怕面對失敗,不肯花時間、金錢和精力來拼一次,少年、中年、老年都驚懼「失敗衰咗」這4個字;所以,一個懂得反思的失敗者,往往比一個自滿的勝利者,更領悟出人生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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