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融解冰層,透現真相之前,庚戌子從倪匡和古龍的電影與小說作品裏面,抽出幾幕場景和橋段,希望讀者仔細地思考一下它們與金庸小說之間若隱若現的脈絡。這些縱橫交錯,又零零落落的線索,都有助於破解謎團,因而是相當重要的。在這一篇,筆者會首先剖析隱藏在倪匡和金庸兩人作品之間的連繫。
倪匡先生創作的一系列科幻小說燴炙人口、飲譽文壇,他亦曾寫過武俠以及其他類型的小說。而由邵氏電影公司製作的電影《射鵰英雄傳》和《神鵰俠侶》,皆由他包辦編劇一職。倪匡作為金庸知己深交,可以說是最能了解金庸作品的人。倪匡亦毫不諱言,透露他和張徹導演共同創作的電影《獨臂刀》,靈感就是脫胎自金庸小說《神鵰俠侶》。《獨臂刀》男主角方剛手臂被削掉,面對坎坷人生以及情愛關係,均是依照着楊過的角色設計。
《精武門》與《射鵰英雄傳》
毋庸置疑,同樣由倪匡編撰劇本的李小龍電影《精武門》,已堪稱香港功夫電影的典範。當中有令人難忘的一幕:主角陳真在公園大門外痛打幾個日本惡霸,接着跳起,再凌空飛腳踢碎「狗與華人不得入內」的告示匾額。李小龍剛勁凌厲的功夫動作,中外觀眾莫不喝采叫好。然而,這幕經典場面便讓庚戌子想起《射鵰英雄傳》第23回〈大鬧禁宮〉中,郭靖亦有施展出相似的飛腳武功。
金庸這樣描寫郭靖使出的招數:「……飛起一腳將屏風踢得粉碎,反手抓起那酸儒向前送出……」
屏風比匾額大而重,想像若要為郭靖和陳真之猛勁腳力分出高下,郭靖當然是遠勝陳真了。
郭靖和陳真同樣使出威力無比的飛腳功夫,宣洩了心中對國家積弱和侵略者之恨意。也要再次提醒大家,金庸借古喻今,《射鵰英雄傳》的金國,其實是影射近代一直虎視眈眈,圖謀入侵中華大地的日本軍國。由此可見,郭靖和陳真反抗外敵的意識,根本是一致的。雖然年代不同,但其實同樣是指向日本。
也要請大家注意:梁思成矢志要盡快找到位於山西五台山上的佛光寺,其目的之一,就是要推倒日本學者的謬論。因為他們未經周密調查,居然斷定中國土地上已無唐代木構,更妄言只有日本國內仍然存有超越千年的木建築物。
梁思成和林徽因發現佛光寺的消息以及其研究成果,當年中外報章都有詳盡報道。可惜當時梁任公已不在人世,未能看到自己悉心栽培的兒子和媳婦不靠武力,而幾經艱辛,冥冥之中達成了為國家民族爭光的宏願。中國科技歷史專家、英國學者李約瑟(Joseph Needham)便肯定了梁思成的研究,稱譽他為「中國建築歷史宗師」。
奇幻玄妙,更是耐人尋味。香港文化博物館的李小龍展,在展出的李小龍藏書中,就有一本李約瑟的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中譯《中國科學技術史》。在這套7卷的圖書中,便有記錄一部宋代建築天書《營造法式》。庚戌子亦已解釋過,梁林破譯了《營造法式》,就是郭黃透過翻譯而破解《九陰真經》總綱怪文的靈感源頭。
病夫之國
雖然,「東亞病夫」這個蔑稱中國人的惡名並非由梁啟超所創,然而他鍥而不捨,苦思救國良方,金庸便為角色取名黃藥師,以示敬意。在其振奮民心的鴻文《新民說》中,梁任公慨嘆中國人體格虛弱,缺乏公德,身心猶如「病夫」。後來小說《孽海花》的作者曾樸,便以「東亞病夫」為筆名。《孽海花》是晚清四大譴責小說之一,流傳廣泛,影響當時社會甚鉅。梁任公為提振國民之尚武精神,於1904年發表了《中國之武士道》,他憤然在自序中寫下一段不屈不撓之誓言:
「泰西、日本人常言,中國之歷史,不武之歷史也;
中國之民族,不武之民族也。嗚呼!
吾恥其言,吾憤其言,吾未能卒服也 。」
讀過任公這段誓言,我們重溫《精武門》另一幕經典場面。陳真帶着「東亞病夫」的牌匾到虹口道場,隻身挑戰一眾日本武夫,他將眾人打成落花流水後,昂然道出一句警告敵人的經典對白:
「你哋記着呀!中國人唔係病夫!」
庚戌子認為這句對白與任公的豪言壯語,兩者之意念如出一轍。看來,倪匡是把任公的文言文翻譯成現代人易懂易明,簡單直接的一句粵語,並鋪排由主角陳真口中說出,要向日本人宣示中國人堅毅強韌的民族精神與氣魄。
楊興安博士曾任職金庸秘書,也是研究金庸小說的先驅。他在《金庸小說與文學》書中便有說明,《中國之武士道》提倡武俠文學,喚起了中華民族在戰國時代的武俠精神。《中國之武士道》問世後一呼百應,眾多作家皆熱衷於創作頌揚行俠仗義的武俠小說。這部書更是民國時代中小學校的教科書,相信即使因戰禍連綿而導致課堂散亂,金庸和倪匡少年時必定都有機會讀過,也必定是印象深刻的。
倪匡金庸合寫小說
倪匡曾捉刀替金庸撰寫《天龍八部》中之一大段,大家都耳熟能詳,筆者毋須贅言複述。不過,也可以推想出田伯光善長刀法的由來。而楊興安博士在〈縱橫文壇話倪匡〉文中便述說了一段鮮為人知,卻又比倪匡代筆更值得深入研究的歷史事實。
原來當年逢周日隨《明報》附送的《東南亞周刊》,在1965年刊出由金庸和岳川(倪匡的另一筆名)合著的武俠小說《天涯折劍錄》。代筆與合著分別甚大,這部小說應該是由金庸草擬大綱,倪匡負責執筆撰寫。若兩人只是泛泛之交,金庸又怎會隨便應承合作呢?《天涯折劍錄》發表在《笑傲江湖》之前。很明顯,這件文壇奇聞,是令狐冲和田伯光之間深厚情誼的藍本之一。
以倪匡與金庸這種過從甚密之關係,可以設想他早已知道金庸計劃改版的決心,甚至全然知道各部作品的故事藍本,以及主角之原型人物。這些都應該是田伯光承諾會為令狐冲保守的部分秘密。
田伯光名字中,「伯光」兩字是隱射倪匡。下一篇將會講解姓氏「田」所隱射的金庸另一位知交好友,本名熊耀華的武俠小說作家古龍。
!docty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