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大學社會工作及社會行政學系榮休教授周永新在《明報》撰文指,相信財政司司長陳茂波發表的新一份《財政預算案》,是他自2017年出任財政司長以來最艱巨的一份。周永新相信,財爺在草擬預算案時,受到以下兩項掣肘的約束︰
其一是陳茂波一方面要減少赤字,另一方面要顯示政府仍是有所作為。經過2019年的社會事件和其後的新冠疫情,政府連續幾年出現財赤,今年預算案雖不再大灑金錢,但也不能因此放軟手腳,尤其是行政長官李家超在過去兩年《施政報告》中,提出了不少發展經濟和改善民生的計劃,就算不想讓赤字惡化下去,陳茂波也必須配合李家超「拼經濟、謀發展;惠民生、添幸福」的目標。
其二是政府財政未來幾年仍將有赤字,要靠發債才能轉虧為盈。疫情過後,香港經濟持續復甦,步伐卻未如理想,甚至有停滯不前的危機。況且,近年樓市和股市急速下滑,拖累政府收入大不如前,一些分析更擔心政府財政會陷入結構性入不敷出。如果樓市和股市能夠在短期內好轉,政府財政或可轉虧為盈,但香港的經濟前景能否如陳茂波估算的樂觀,經濟學者有不同意見。換言之,陳茂波在制定預算案時,雖要大力推動經濟發展,但也必須量力而為,畢竟經濟前景並不明朗。
財赤當前 派糖非一刀切刪走
周永新認為,批評政府擁有豐厚儲備而不改善民生,並不切實際,而鼓吹政府削減發展項目的規模,亦有違政府「拼經濟」的決心。因此,他對民生福利部分的分析如下︰
一、周永新同意今年陳茂波停止向全民派發現金或消費券是明智的做法。由於經濟復甦不如理想,政府財政有巨額赤字,坊間在預算案公布前並沒有強烈要求政府派錢,因此,今年《財政預算案》不派消費券,不會引起市民異議。但每月放煙花則大可不必,因為就算有贊助,也有人會覺得是浪費,且有礙宣傳環保。
儘管政府不派錢,《財政預算案》仍為有需要的市民提供協助。周永新相信,這是要配合李家超「精準扶貧」的策略,領取社會保障的市民,包括綜援、長者生活津貼、高齡津貼、傷殘津貼、在職家庭津貼,今年都可繼續得到半個月額外的援助。至於其他過去被視為「派糖」的項目,今次財政預算並非「一刀切」的刪除,一些惠及全民的措施,例如電費補貼,今年沒有了,但一些與中產有關的,例如差餉和薪俸稅的寬減,還是有的,只是數額縮小。儘管政府要減財赤,預算案仍是「雨露均霑」,算是不過不失。
惠民措施方面,周永新指出較具爭議的有兩項:一是政府處理公屋居民濫用政府資源的問題。自新一屆立法會上任以來,即有不少議員認為,公屋居民濫用政府資源,政府不僅應削減興建公屋的數量,還應大幅提升「富戶」的租金。在這種氛圍下,特別當政府財政有赤字時,陳茂波很難再向公屋居民提供租金津貼,也有違「精準扶貧」的原則。
另外就是長者交通優惠的問題。周永新認為問題的癥結,在於兩年前政府將受惠年齡從65歲降至60歲,原先被認為是「德政」的,一下子變成長者「濫用」公帑。《財政預算案》特別提到長者乘車優惠和為全民而設的公共交通補貼,兩者支出在過去一年都以倍數增加;不過,陳茂波只提「要檢討」,並沒有提供解決的辦法。周永新認為政府應就長者乘車優惠作公眾諮詢,凝聚共識後果斷的修訂,否則拖延下去,或會造成社會年齡上的分化,長者成為財赤的「代罪羔羊」。
落實用者自付 避免濫用資源?
二、關於社會服務「用者自付」的問題,周永新指出,社會服務「用者自付」早在回歸之前已提出,因為當時香港政府大幅增加社會福利支出,有意見認為政府無法承擔長遠的財政責任,服務使用者必須付出更多︰一來可以遏止不適當的使用;二來可以幫助政府增加收支。近年,政府有赤字,社會服務支出也大幅上升,於是再有議員提出「用者自付」。
今次《財政預算案》,陳茂波巧妙地化解了爭議。首先,「用者自付」只適用於一般公共服務,例如商業登記,市民不會反對政府適當的增加收費,但不應拿來針對公屋租金的水平、公共醫療服務的收費及部分福利服務,例如資助院舍的費用;因為社會服務是政府直接提供或資助的服務,服務收費水平並不是根據市場的供求來決定,主要視乎政府所能提供的資源和合資格使用者的負擔能力,所以「用者自付」並不適用。
陳茂波又提出一個相關「能者多付」的原則,藉此提高薪俸稅和物業差餉的上限,使極高薪者和擁有貴重物業的業主多貢獻庫房。周永新認為,這是市民所樂見的,但願社會服務「用者自付」的爭議,從此告一段落。
還有一項相關的融資問題。今年《財政預算案》中,為了紓緩長者和殘疾人士對醫療和住院服務的殷切需求,陳茂波提出增加長者和殘疾人士社區服務券和院舍服務券的數目,以及他們照顧者所得的支援;不過,這些措施只有短暫紓緩的作用,並不能為醫療和福利服務的融資提供解決辦法,周永新擔心問題拖得愈久,政府的財政負擔只會愈來愈重。
青年工作重心將改變
三、關於青少年工作資源的調配問題。周永新擔心,現在用於青少年工作的資源必須重新調配。新一份《財政預算案》中,陳茂波提出要積極落實《青年發展藍圖》的多項行動和措施,主旨是為年輕人提供更多內地和海外的交流與實習機會,令青年了解國家發展大勢之餘,同時放眼世界,並透過職業專才教育,提升青年的技能和發展的機會。周永新預期,未來青少年工作的重心和方向將出現重大變化,青少年工作者如何配合,及如何改變現有服務模式,這是未來青少年工作的挑戰。
周永新總結,今年《財政預算案》的民生福利部分,算是中規中矩,紓緩中下階層的生活壓力之餘,也確保赤字不至於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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