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解密:你好也、囉

根據《現代漢語詞典》,普通話「囉」字只有陰平、陽平及輕聲三音,並無去聲讀法,也就是說,宋詞元曲中讀作去聲的「囉」,在普通話裏就「失傳」了!

你好也(nei13 hou35 jɛ13)

筆者曾證我們的「好嘢」其實是古人所講的「好也」,而「好嘢囉」就是古語「好也囉」(詳拙著《粵語古趣談正續編合訂本》「好也」與「好也囉」兩條)。「好也」與「好也囉」均見於元雜劇。最近筆者又發現,原來我們說的「你好嘢」,其源頭也是元雜劇。

我們的「你好嘢」意即「你膽大包天」或者「你自以為了不起」的意思。當然,讀者大概都想像得到,在元雜劇裏,「你好嘢」就作「你好也」。

元 無名氏《楊氏女殺狗勸夫》第一折︰「[鵲踏枝][柳胡云]這潑賴無禮,你那裏是罵俺!哥哥,你看孫二,見俺這裏吃酒,他罵你吃你娘祖代宗親哩。[孫大云]誰駡我來?[柳胡云]是孫二駡你來。[孫大怒科云]孫二!你好也!俺祖代宗親是你什麼哩?[做打正末科] [正末云]你休信他每說話!兄弟怎敢駡哥哥來?」劇中孫大憤怒地罵孫二說的「你好也!俺祖代宗親是你什麼哩?」一句,用粵語說出來就是︰「你好嘢!我祖代宗親係你物也(乜嘢)哩?」

讀者可能會問,怎麼知道元朝時人們讀「也」如「嘢」(「野」、「冶」)呢?筆者實在應該拿出證據來的。元 周德清《中原音韻》車遮韻‧上聲,正列「也」、「野」、「冶」三字於一組同音字內。這是最好的證據。順帶一提,「也」、「野」、「冶」三字於《廣韻》,本仍在「馬」韻中,但「馬」字本身(以及一部分原逮《廣韻》「馬」韻的字,如「寡」字),在《中原音韻》裏,已與此三字分開,另逮「家麻」韻,可見「也」字與「馬」的實際讀音,在元朝已是韻母不相同的字(「也」、「馬」在《廣韻》以及粵語的「讀書音」中仍是同韻的)。

(粵語詞彙研究所:物也)

囉(lɔ11/55 / lɔ33)

筆者曾在拙著談及見於元雜劇的「好也」及「好也囉」。其中的「囉」這個語氣詞其實早在宋朝已見於文獻。廖珣英《全宋詞語言詞典》有「囉」(標明漢語拼為luo4,也就是讀之為「去聲」)條︰「語氣詞。相當於『呵』。歐陽修《醉蓬萊》︰『我且歸家,你而今休呵。更為娘行,有些針綫,誚未曾收囉。』(1—148)黃庭堅《鼓笛令》︰『副靖傳語木大,鼓兒裏、且打一和。更有些兒得處囉,燒沙糖、香藥添和。』(1—408)」

元 周德清《中原音韻》歌戈韻收「囉」字於「陽(平)」及「去聲」兩處。此二音正與今日粵語同。

《醉蓬萊》是仄韻格的詞(參龍榆生《唐宋詞格律》),這就可證歐陽修的詞中的「囉」當讀去聲,而用粵語讀之,就是「lɔ33」。

根據《現代漢語詞典》,普通話「囉」字只有陰平、陽平及輕聲三音,並無去聲讀法,也就是說,宋詞元曲中讀作去聲的「囉」,在普通話裏就「失傳」了!

(粵語詞彙研究所:好也)

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