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文:〈蘇丹內戰的背後〉
丹麥作家凱倫·白烈森(Karen Blixen)的自傳小說──《走出非洲》,講述了作者1914年到1931年在非洲生活的點點滴滴,在她溫潤細膩的筆端,遙遠的非洲是一個夢。夢裏有以天空為底色的山脈,相互纏鬥不分輸贏的野獸,有和我們想像全然不同的土着,有脫離了一切束縛的自由,還有和這片土地深深淺淺的羈絆。
不去看世界,哪來的世界觀?中資企業駐非洲的工作人員一紮根幾十年,到底非洲給了他們什麼?帶着疑問,我走進他們遠在非洲的家。
前往疫區的準備
我第一次踏上蘇丹的土地,是2015年1月。在此之前,我到過不少非洲國家採訪,但到「世界火爐」蘇丹還是第一次。時任中國外交部部長王毅訪問蘇丹,我負責採訪報道他在蘇丹和剛果(金)的行程。從1991年起,中國外長新年首訪都選擇非洲,這已成為中國外交的一個傳統。
通常報道領導人的出訪,記者要提前幾天到達當地,做一些預熱新聞。還沒出發,已經遇到棘手的問題。兩國都需要簽證,但3天後就要出發。怎麼辦?因為剛果(金)駐港領事館撤銷,我要緊急回北京辦簽證。出發之前,還必須預約上注射疫苗,因為在世界衛生組織(WHO)公布的剛果(金)疾病分布圖上,囊括了黃熱、傷寒、肝炎、瘧疾、霍亂、伊波拉等傳染病。
還記得嗎? 2013年那場肆虐西非的伊波拉病毒,當時是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爆發,疫情錄得的最高臨床致死率為71%。根據香港衛生署的規定,凡是從香港出發前往剛果(金)的人員,在出發前要接種幾種傳染病的疫苗。好不容易在衛生署的網站預約上,從北京回到香港,我和攝影師立刻衝進指定的診所打疫苗。沒有針卡,剛果(金)的海關不會讓我們入境,否則在非洲過關時可能也要打針。香港衛生署的職員一聽我要去採訪的其中一個國家是伊波拉病毒疫區,而且還在中東轉機,給我們接種了4針疫苗。一通叮囑,臨了還補一句:半年之內不能懷孕。
派駐非洲的中資工人
在埃塞俄比亞轉機時,看到的很多同胞,有醫療隊的隊員,也有中資企業的工人。
「不能喝水管裏的水,燒熱水也要純淨水,水是很多傳染病的載體。」來接我們的是中資企業在喀土穆的工作人員小蘇,一上車她就千叮萬囑,小女生很斯文,我們叫她淼淼。她大學剛畢業就被派駐非洲,一呆5年。我讚她能吃苦,她輕描淡寫地回一句:「這算什麼!」
來到這間中資建築公司在喀土穆的辦公室,我們採訪了負責人,他因為被紫外線照射過多,他患上早期白內障,外出時離不開墨鏡。
「我剛來時就患上瘧疾,體內有無數瘧原蟲吞噬營養,身體和大腦常處於混沌狀態。急性痢疾引起的嘔吐噴出幾米遠。喀土穆條件算好的,到工地上去看看,那裏蚊蟲肆虐,蟑螂穿梭,跳蚤襲擊。打藥滅蚊時,噴霧鑽進室內,刺鼻難忍,呼吸困難。」
伴隨老乾媽的自在自得
中資企業架橋修路,位於蘇丹的世界上最長的大壩麥洛維大壩,就是中國援建。還幫助蘇丹修建地鐵、機場、交通管理系統。同時提升了當地的醫療水平,支援教育。
在工地做完採訪,淼淼留我和攝影師一起吃晚飯,遠在非洲,吃到熱湯麵,伴着老乾媽辣醬,美味啊!有老乾媽,有重慶火鍋,這份自在自得,讓我們從香港來的記者,羨慕不已。「我是主動申請來非洲的,沒別的,就想看看這裏的天和樹。現在看慣駱駝羚羊,真讓我回去重慶,我恐怕還不得行了(重慶方言:不習慣了)!」貧瘠的土地上,有著頑強的生命力。這句話是中國企業駐非洲工作人員的寫照。
夜色漸漸沉幕,幾個朋友起身告辭,沒有挽留,沒有送別。常駐過非洲的朋友都明白,聚散原來是這樣的自然和順理成章。懂得這一點,便懂得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溫馨,別離便也歡喜。
蘇丹系列 3(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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