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小狗重掌自己命運

整個一月在佛山影視城拍電影，那裏有一條50、60年代的香港街，我自己好像穿越回到了童年時代的上海街。

 

因為電影是有關明星和狗的喜劇，所以我在尾段有一場模擬狗肉節的場面，讓兩位主角去到那吃狗肉的城市，教他們尊重生命，不要吃狗肉。

 

道具部門為我們預備了十多隻狗作臨時動物演員，誰知一問之下，這十多隻狗都是從狗肉市場租回來的，我問製片部門拍完後這些狗會如何處理，他說只是租回來的，當然是回到狗市場那裏去，我即時指示他們不要把這些狗送去待宰，我們一邊在宣揚不吃狗肉的信息，但同時又把狗送回狗場十分不道德，他說全部買下很貴，我立時跟總製片商量，我把尾段的結局改為兩位演員把小狗們在草地放生。

 

我去到現場找攝影機位時，那些小狗絕望的表情實在令人心酸，牠們在那屠狗場等死等了好幾天，每時每刻都聽到狗的哀嚎，6 隻狗困在一個小籠子裏，令我聯想到極權社會下的人民，也想到納粹的集中營。狗是我們人類最好的朋友，可以終身相依，不離不棄，叫我們如何以牠們為食糧？我靜靜走到籠子旁邊跟牠們說人話，我說你們不要害怕，一會拍完了我就把你們放生，其中一隻小狗望着我，牠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丁點的盼望，我輪流跟3 個小籠子裏的小狗們都說了同一樣的話，因此在和製片部的人商量時，我認真並且嚴厲的要他們保證，不要背着我在忙碌時，把狗送回那殺戮之地。

 

 

我們到了一片青綠的草地，一隻一隻地讓牠們出來，有些狗出來就到處跑，有一隻天生就是領袖，一出來神清氣爽，站在高處視察環境。但奇怪的是牠們沒有四散，只是在奔跑來回打招呼，對我們極度信任，一名道具人員說牠們會被別人重捉售賣，我說讓牠們重新掌握自己的命運好了，牠們或許會餓死，或死在馬路口，甚至會自相殘殺，但我讓牠們掌握自己的命運，命運在牠們自己手裏，總好過操在我的手上。

 

廿多年前我已決定不買狗狗，只在愛護動物協會領養，我們人和小狗都活得不錯。互相依賴，互相鼓勵。

 

原刊於《明報》，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