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解密：眼睫毛、閘

眼睫毛（ŋan¹³ jɐp⁵ mou⁵⁵）

眼睫毛粵語又叫「眼jɐp5[音同「泣」]毛」。白宛如《廣州方言詞典》「眼

毛」條︰「眼睫毛」︰「眼睫毛長長 ║

，集韻葉韻益涉切︰『目動貌。』」筆者對白氏的看法不敢苟同，因為「眼『動』毛」實在費解。其實「眼jɐp⁵ mou⁵⁵」就當作「眼睫毛」。

我們通常會聽見人把「眼睫毛」說成「眼dzit3（音同「節」）毛」的，但為什麼我們有時又會把它說成「眼jɐp⁵[音同「泣」] mou⁵⁵」的呢？筆者以前曾論證「dz-」或會音轉為「j-」的，如「錐」讀書音是「dzœy⁵⁵」，語音卻是「jœy⁵⁵」；又如「蘸」讀書音是「dzam³³」，語音卻是「jam³⁵」（詳拙著《粵語古趣談合訂本》「膱」條）。「眼dzit3毛」變成「眼jɐp5毛」亦係「dz-」或會轉為「j-」的一個例證。

（粵語詞彙研究所：膱） 

若讀者進一步問︰那麼「睫」至多只可說讀「jit5」或「jit3」（「睫」讀書音是「dzit³」嘛），為什麼說它可以讀「jɐp⁵」（「-t」又變成「-p」；「-i-」又變成「-a-」）呢？其實「睫」中古音「即葉切」（《廣韻》‧葉韻），粵音本當讀「dzip⁵」（音同「接」的上陰入[第七聲]）或「dzip³」（音同「接」），但部分漢字， 中古讀「-p」的，粵音今日已轉讀為「-t」了，如「邋遢」本當讀「lap² tap²」（《廣韻》‧盍韻‧盧盍切；《廣韻》‧盍韻‧吐盍切），今日讀「lat² tat²」；所以「睫」的讀書音才會是「dzit³」。換句話說「睫」本來就是讀「-p」的。而中古葉韻的字，上古音（據王力的構擬）是「-ap」，可見粵音讀「睫」為「jɐp」並不出奇（「a」可轉「ɐ」，筆者說過多次了，茲不贅述）。由此可見「睫」的「dzit³」一音與「jɐp⁵」一音是有演變軌跡可尋的。

至於「眼jɐp⁵ mou⁵⁵」中的「mou⁵⁵」自然是「毛」的音變。「毛」本讀「mou¹¹」（音同「無」），但「長毛」卻可以說成「長mou⁵⁵（音同「毛」的陰平[第一聲]）」，「攣毛」可以說成「攣mou⁵⁵」。於是「眼睫毛」語音就可讀成「眼jɐp⁵ mou⁵⁵」了。

我們考本字，必須留心「音轉」之理（有證有據，有例可援的音韻變化規律）才能正確地考出真正的本字。「睫」這個字的「dzit³」、「jɐp⁵」二音之間的關係正好說明這個道理。

（粵語詞彙研究所：攣）

閘（dzɐp²）

何文匯、朱國藩編著的《粵音正讀字彙》以《廣韻》的「烏甲切」定「閘」之「本讀」為「ap⁸/ŋap⁸」，而「dzap⁹」一音則標明為「今讀」，但並沒有另外交代此「今讀」以什麼古代字書韻書作為讀音根據，似乎是說「閘」的「dzap⁹」音於古無據的，只是「烏甲切」一讀的不明原因的音變。

其實「dzap⁹」一音是於古有據的。明 蘭茂《韻略易通》 （書成於明英宗 正統七年，公元1442年），在其緘咸韻‧枝母‧入聲下收有「閘」字，釋云︰「水埧門也。」其平聲字有「鵮」，上聲字有「斬」，去聲字有「湛」、「站」等。可見「閘」的「dzap⁹」一音至少有接近600年歷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