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因為中文好而加入中文學會,是入會之後,才自以為中文已漸漸變好。遙想當年,慚愧得很。有一天,主席蕭敬偉定下內閣名稱,是「韡翹閣」,我拍掌附和,其實我當時只能肯定讀懂第三個字,即只懂三分之一。
回家後,我悄悄查了讀音和意思,很快就向身邊的同學解釋閣名的由來。「韡翹」(音偉橋)二字皆代表美好,取其美麗、出眾之意,據說是秘書黃敏琼同學改的,她頗能勾勒成員的特質。
一轉眼,26年過去,期間我曾發過一個奇怪的夢。我忽然闖進應屆中文學會的AGM會場,一嘗賀知章「回鄉偶書」的意境︰同學相見不相識,笑問伯從何處來?
「同學,我是你們對上好幾代N莊韡翹閣的體育秘書。你們現在大概沒這個職位吧?,其實這個職位很重要,文人不應該忽視運動。」
「你們的AGM開了多久?我們一共開了23小時,破了前人紀錄,卻又很快被後人打破。Order?不要吧,我有很多東西要說,請grant我一個特別的right,特別的right給特別久遠的上莊。」
「我繼續說,我們那一屆,對學會的貢獻還真不少。齊莊,整整15人,是個超大莊,很多年都沒試過,你們現在多少人?」
「我們創了一個cheer,我哋畀個C字,C字代表中文;我哋畀個S字,S字代表學會。現在仍在流傳吧?不知怎的,我那時常常講錯C字代表學會!」
「你們沒選錯,上中文莊是很好的決定。我的莊友都很偉大,上課前會提我簽到。如果我有什麼要事沒到場,她們也會替我拿筆記,抄重點。重點是我用女字邊的她,羨慕吧,中文系的男女比例,大概1︰10?在座的各位男同學,你們真會選學會。」
「當年學會對中文系的同學同樣體貼,辦了個免費中文輸入法課程。這個課程對我後來做中文老師幫助至大。近30年了,我出卷、投稿,包括打這篇文章,都仍在用『速成』,在此,我要特別感謝當年輸入法的義務導師陳志明博士,陳博士現仍在中文學院春風化雨,真好。你們不會是用手寫板吧?」
「上莊一年,勝讀三年書。不是說讀三年大學的價值不大,而是上莊學到的東西,比書本的內容更難忘,對個人日後立身處世,亦更有影響。例如,天道酬勤,一點不假,像那時整『莊』待發,用盡心力去籌備的主席與內務副主席,你們都認識,是蕭敬偉博士與潘漢芳博士,二人努力讀博,輾轉獲母校禮聘,薪火相傳,沒有比這更『韡翹』了。」
「未雨綢繆,是我學到的第二個道理。當年辦春茗,筵開30席,席設陸佑堂,在觥籌交錯,眾賓懽也之際,不是發現醉翁,而是發現大家沒醉,但酒水已經不夠。幾名莊友領旨往超市補購汽水,狼狽不堪,我身為春茗籌備委員會副主席,托着汽水,一時亦感大才小用。後來開E會,莊友改說我小才大用,他們的評價,就像很多科目發給我的成績,莫名其妙。」
「第三,要公私分明。你們在什麼地方傾莊?不瞞你們說,我們韡翹閣是在長州『傾的莊』,三日兩夜,十多人,浩浩蕩蕩,租住東堤渡假屋,年少氣盛,也沒什麼好怕。那算是我人生第一次出差了。對,公私分明,在三日兩夜,無數的,許許多多的個談、對談中,始終維持九成私事,一成公事。」
「第四,要有歸屬感。當年會房設於太古堂方樹泉文娛中心,介乎上課的Main Build與離校巴士之間,進可攻退可守,樓上有餐廳樓下亦有乒乓球,中心設影印機,一應俱全,課後、餐前,真可說『一時』多少豪傑。文人雅集,少不免說是道非、這個跟那個如何被「捕獲」,也有些正經事如分享日劇之類,都讓日子過得特別快。太古樓樓下有時也會出現一些校外的古怪人士,但瑕不掩瑜,反而豐富了大家的話題。我知道平白無事,只要多到那裏,就有人介紹補習、兼職,很多生活憂慮便隨即消失於無形。」
「至於體育秘書一職,任內舉行過師生足球友誼賽、師生排球友誼賽,都在Flora Ho體育中心,師生『不打不相識』,期間樂也融融,之後感情突飛猛進。這兩個項目,與學會其他活動最大的不同,是沒要求財政撥款,我自然感到還是有些貢獻。」
…….
不知道說了多久,只知晚霞已悄悄由遠而近,我看見一位莊員正在傳紙仔,像鐵屋中無聲的吶喊,鼓勵其他人振作精神。我隱約瞥見她寫的是「多忍一會」,便只好在他們A.O.B.之前,偷偷地,一溜煙似的逃離徐朗星文娛中心。
原刊於《香港大學中文學會90周年特刊》,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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