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命盤──香港傳奇的未來

承接前文：〈林則徐的密碼──香港傳奇的未來〉

生活過是人世間最罕有的事情之一，大部分人都只是生存過而已，就此罷了。
Living is one of the rarest things in this world. Most people just exist, that’s all.

──王爾德（Oscar Wilde）

差不多連一間屋也難以找到的荒島

你是取得了香港的割讓，但香港只是一個差不多連一間屋也難以找到的荒島，香港似乎顯然不可能成為什麼貿易重鎮，你要繼續你目前在中國的職位是一件沒可能的事……
You have obtained the Cession of Hong Kong, a barren island with hardly a House upon it……it seems obvious that Hong Kong will not be the Mart of Trade……it is impossible that you should continue to hold your appointment in China.

這是節錄自當時英國的外交大臣（Foreign Secretary）巴麥尊（Henry Palmerston）在1841年4月21日給當時的英國駐華商務總監查理·義律（Captain Charles Elliot）的一封信。

巴麥尊（1784-1865）出身顯赫，1807年加入英國政府，一直平步青雲，1830年開始出任外交大臣，期後兩度出任英國首相，是19世紀英國政壇裏一個響噹噹的人物，他的意見應可視為當時英國政府高層的其中一個重要的觀點。而從這段文字看起來，栢瑪遜似乎對義律取得香港有點不以為然。事實上，義律同年被倫敦政府以「未有依從訓令」的理由罷免，並被召回國，過了好一段時間才能再出任職務。

香港命盤與世間現象分析三部曲

談起這些軼事，純粹想帶出一點，就是香港這城市的「出生」，有着不少偶然或甚至意外的成分。以筆者之見，有關的「出生」儼然就是香港的「命盤」，對我們了解香港的過去、現在及未來有根本性的重要。

這觀點與研究方法學的一個哲學觀點有關，這亦是本系列文章會一直沿用的分析架構理論基礎。這個觀點便是：世間上的一切現象──無論是自然世界還是人類世界的現象──其發展都是由簡至繁，而且具有政治社會科學稱的「路徑倚賴」（path dependence）成分。

基本上，我們認為世間上萬事萬物，都有如一股生命，先有起源，後有發展，跟江河的形成和不斷向前推進十分類似，而每次遇到新的衝擊，都會令發展出現變化。若能夠駕馭發展方向，衝擊反而會成為江河的新養分，令其深化，以及為它繼續推進帶來另一重動力，整個生命於是就會往良性循環方向發展。但若江河對新的衝擊應付不來，它可能就會出現衰弱和走下坡，跟着形成惡性循環，最後步向滅亡。因此，我們是視起源、演化，以及演化歷程中的沉澱為現象的三部曲，它們亦構成了我們研究分析的3個重點。

未能了解現在過去，又從何推算未來？

重要的是，若我們接受以上的哲學框架，將引伸出另一個觀點，就是要透徹明白過去和現在，比透視未來具高得多的可行性。毋疑，要透徹明白過去和現在並不容易──歷史上很多事情，辯論了好幾十年或甚至逾百年也未能得到定論，但無論這是多麼困難，相對而言，總會比透視未來容易得多，而唯有對一個現象或生命的出生和發展有所了解，才能有較紥實的基礎，去評估它的未來，以及應付不同挑戰的能力。孔子說得好：「未知生，焉知死」，也許我們是可以說，未能了解現在、過去，又從何推算未來？

坦然承認預測未來的難度，以及我們在這方面的不足，不是示弱的表現。相反，坦白承認客觀現實的難度，是積極面對和嘗試解決有關問題的起點和基礎。「西方哲學之父」蘇格拉底（Socrates）曾經說過，「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其實是什麼都不知。」（I know that I know nothing）在類似的命題上，我們的先哲孔子亦曾經說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之也。」我們認為孔子這句說話深具智慧，甚至可能比蘇格拉底的名言更可堪細味。

當然，持有關觀點的人不多。市場上的主流看法是，過去的事情，是歷史學者的事，我們的着眼點應是放在未來。事實上，在各個不同的世代，總有不少的專家和預言家，有着各種不同的大膽預測。筆者亦確實曾遇過一些能人異士，即使對他們所知不多的事情，也能說得頭頭是道，振振有詞，若只是跟他們談一、兩小時，一般人是不容易會察覺到任何破綻。這其實是一些很高的造詣，不過，這些言論可能更像遊說學或心理輔導方面的特殊技能，跟研究和真理追求未必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