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極端主義與本地激進青年人

在原始和粗暴的二分思維下,只有高尚與卑劣、正義與邪惡、真理與錯誤、清醒和無知、民主和暴政、好人和壞人、黃色和藍色,中間丁點空間都絕對不允許。大人們在事後批評年輕人之同時,能否想想,為何當初不早說呢?

承接上文:〈極端思維下的唯我獨尊及盲目排外〉

唯我獨尊、排外思維、烈士心理和犧牲情結,這四大元素,在3年前的本地社會運動中,遍地開花,隨處可見。當時有多少年輕人大聲疾呼「挽救香港」,其邏輯就是「為了香港的前景和未來,我什麼都願意犧牲」「我連坐牢都不怕,連死也不怕,你為什麼不合作?為什麼不支持?為什麼想法跟我不一樣?你們還有良心嗎?」

癱瘓香港國際機場的本地青年。
癱瘓香港國際機場的本地青年。

基於這種簡單邏輯,就可以把與自己看法不同的人視為敵人,人們想保持中立也不行,馬上劃分為毫無良知的群體,甚至對不夠激進的同路人及政黨,都歸類於「一事無成」

當然,這些激進青年人對於同齡人也要求嚴格,只要有人不夠激進,未有埋堆,甚至稍持不同意見,就會受到排擠和打壓,甚至進行毫無底線的騷擾和暴力。

在近乎原始和粗暴的二分思維下,激進青年人的眼中只有高尚與卑劣、正義與邪惡、真理與錯誤、清醒和無知、民主和暴政、好人和壞人、黃色和藍色,中間丁點空間都絕對不允許。

如此心態和邏輯下,自己就成為正義化身,替天行道,捨我其誰。猶如網絡戰爭遊戲,戴上了光冕堂皇的無上光環後,就可以進行毫不猶豫,理所當然的破壞和「私了」,甚至進行真正的刺殺和恐怖活動。

這一切,在極端主義和烈士心態的麻醉下,顯得如此淺薄地「合理」,而造成的破壞和後果,又如此的慘烈和嚴重。

青年人與政治?

當時的一張文宣如此調侃本地需要謀生的「無知」群眾:「前線幫你擋子彈,你都仲繼續要返工,咁中意返工記得早啲起身啦!」而本地法律精英則如此呼應:「當年青人準備好犧牲自己的自由甚至生命,來換取改變時,制度有聆聽,有讓步嗎?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予人。」

唔畀你哋番工的理由。
唔畀你哋番工的理由。

3年後我們應該冷靜下來,重新再看,合乎邏輯乎?為何不去反過來想,「當正常人一大早準備好上班,付出勞力和時間,來養家活兒,阻礙他們上班的年輕人有聆聽嗎?有讓步嗎?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予人。」

除了收費昂貴的專業案例外,法律精英真的要多讀歷史,多看看人類歷史上的案例,看看年輕人一旦激進,一旦如痴如醉,如飲「狂泉」地投入政治,到底會帶給我們什麽?又帶給他們什麽?

我們的社會眼睜睜的看着年輕人如此狂熱,如此不惜犧牲的參與如斯複雜的政治,在驚訝欣慰之際,是否也應該有所擔心,有所警醒呢?「殺君馬者道旁兒」的典故,應該還沒有過時吧?法律精英基於專業知識和理性考慮,在翹手煽情之際,有沒有想過自己是正義凜然,還是推波助瀾,把青年人推向萬劫不復之境地呢?

此處還沒有去到政治立場和意識形態之爭。只是想說明青年人一旦陷入複雜政治,特別容易激進,更會極端,後果不堪設想。因為他們是年輕人,他們的人生經驗和知識儲備,難以理解政治,更很容易受到蠱惑和利用,卻自以為是,毫不自知。

即使政治體系和意識形態再有問題,也絕非青年人適合參與的,尤其是網絡時代下的新式青年,更勿論那些才十多歲的稚嫩中學生,甚至小學生。而現代的成人之所以能夠參與政治,並不是因為主流的知識儲備和能力可以理解政治,而是因為他們已經成年,需要自負盈虧,需要自行負擔起參與政治的責任和後果。

而當社會上出現大力鼓吹學生加入政治洪流的聲音或現象時,那只説明了這場政治事件之複雜和嚴重,已經超越了最終底線,去到非理性的白熱化階段。我們的大人本來應該感到極度不安和警惕,甚至恐懼,而不是熱淚滿眶,激動的不能自已。

當然,青少年參與政治運動,對政客來説可是燙手的寶貝疙瘩,憂喜參半。青年們是一把雙刃劍,既能為己所用,增強民意基礎,達到政治目的,但也會毫不受控,搶己風頭,佔了自己本想站上去,卻又前瞻後顧的道德高地,難怪當時他們如此尷尬被動,進退失據。

但對於更大野心家來説,青年就是最容易利用的免費棋子,人愈多愈好,愈激進愈好。他們將青年人的激進行為予以浪漫化和道德化,煽動荷爾蒙旺盛的青年人之犧牲精神和烈士傾向,而自己付出的成本很可能只是輕輕一按,發布在社交媒體上一張煽情煽動、機關算盡的文宣海報,或者張冠李戴、「九吾搭八」的著名油畫(可參考前文〈盲從網絡,還是回歸文字?──從社會運動時期的一幅油畫說起〉)

為何不早說?

圍堵機場時期,一個戴着眼鏡的青年舉着示威牌子,哭喊着哀求外國遊客不要上機,加入自己的示威行列。這個大男孩淚如雨下,聲嘶力竭,「我們付出了那麽多,你們怎麽毫無反應?你們還有良知嗎?你哋乜野都有,我乜野都冇!」

他可是說了大實話,年輕人除了不知為何而犧牲,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烈士崇高感外,似乎什麽都沒有。100年前胡適的話語:「只要有犧牲精神,一切事情都可做,都不會錯」「我生命尚且不惜,你們還不相信我嗎?」,不但沒有過時,更極具現實意義。

這也難怪前大學高級講師蔡子強先生數個月前公開批評青年人,認為他們以往動輒指控老一輩民主派「30年民主運動一事無成」的觀點,並不公平。

他繼而指責年輕人在社會運動中「太過心雄」,不懂得知所進退、因時制宜,卻將運動推向極端,覆水難收。不過短短一年多,就將本地民主派30多年所得一鋪過輸得乾乾淨淨。最後,他認為年輕人要還民主派一個公道,還建議他們多讀歷史多看書。

歸納得真好。

但是,為什麼他不早說呢?

極端主義 4-3

施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