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與余英時

香港運動員的表現牽動特區市民情緒,一方面固然是港隊拿到的獎牌創造了歷史,但另方面香港人亦久旱逢甘,遇上一劑屬於自己的心靈雞湯。

遲了一年的東京奧運,終於落幕。疫情關係,少了外出,這是我記憶之中花最多時間觀看的奧運。3 個播放奧運的電視台,我較喜歡「開電視」,一半是它的專家評述,二是主持人之間的親切互動。大台那慣用藝員作陪襯,已經沒有吸引力。

今次奧運轉播權是由政府購入,再免費發給TVB、ViuTV和「開電視」。我倒是同情港台,特區政府以港台資源不足為由,沒有惠及港台。港台的股東本就是政府,又怎會沒有資源呢!今時今日,香港的親疏關係,已經單看政治,沒有倫理,見怪不怪。

經歷過這幾年的社會運動和《港區國安法》,觀看奧運已經成了很多人投射政治立場的渠道。商場裏有人為中國隊的落敗而鼓掌,反之,亦有人為中國在獎牌榜領先而高興,甚至有人提出香港未來應該以國家隊身份出賽。

香港運動員的表現牽動特區市民情緒,一方面固然是港隊拿到的獎牌創造了歷史,但另方面香港人亦久旱逢甘,遇上一劑屬於自己的心靈雞湯。大台觀眾人數滑落、鏡粉興起、大家被香港運動員感動,其實都反映不少市民對建制的厭倦。

奧運精神本意是跨民族跨國界,但很明顯,大部分人都拿獎牌數目和國力掛鈎。倒是年輕人能夠真正做到重運動輕國界,在這次新增的滑板項目中,我看到參賽的年輕選手衷心祝賀對手的特別花式。閉幕典禮中,法國用BMX單車遊走巴黎景點來做序幕,我亦很感動。

8 月初,大儒余英時教授在美國普林斯頓辭世,各方悼文不絕。余先生上承新儒家的報國夢,卻終生接受不了共產黨,所以說出了「現代無中國」這話,算是為自己理順了愛中國卻不愛政權的糾結。

愛國確有看多個層面和對象:文化、人民、國家、政權,都代表不同的東西。年紀漸長,覺得前者可愛,後者匠氣太重。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張宗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