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文詞的污染

許多時候在無意中運用錯誤不良的詞語或造句,造成語言或文字上的污染,是社會上語文水平低落的原因之一。

香港這個商業社會,廣告和傳媒的影響力很大,許多時候在無意中運用錯誤不良的詞語或造句,造成語言或文字上的污染,是社會上語文水平低落的原因之一。

生造詞語 令人煩厭

香港某電台前曾流行一句「講香港人話」的口號,愈聽愈反感!

什麼是「香港人話」?一般香港人講的,是地道的廣州話,文雅點是粵語。當然有人說普通話,亦有人說中山話、順德話、潮州話、上海話、蘇州話……等等母語和地方語,就是沒有「香港人話」這個詞彙的說法。電台生造詞語,令人煩厭。

難道電台鼓吹我們說「講中山人話」、「講順德人話」、「講潮州人話」……?甚而想令我們說「講英國人話」、「講美國人話」、「講法蘭西人話」嗎?一個電台,整日推動生造詞語,既礙耳難明,亦極容易教壞學童下一代和年輕人,說出不倫不類的話。其實可以說「香港人講的話」,或文雅些說「香港人語」。只盼這是無心之失,快快改正過來。

何來上年與上日?

近年傳媒和坊間都愛用「上年」代替「去年」;「上日」代替「昨日」。何來「上年」與「上日」?

中國文化語文分家,沒有「上年」,書面語應說「去年」,口頭語是「舊年」。見崔護《題都城南莊》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同理亦沒有「上日」一詞,該是「昨日」,口語稱「噚日」。見李白詩《宣州謝眺樓餞別校書叔雲》: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髮弄扁舟。

此詩「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許多人都懂得說。「今日」、「昨日」均可見自唐代大詩人筆下,許多人卻忘記,看來我們要多誦詩歌了。同理,應不說「下年」,而記得要說「明年」(口語說「出年」)。

機會與可能

今日傳媒亦愛濫用「機會」一詞,會令人啼笑皆非。例如:「你努力工作,極有機會升職。」當用「機會」一詞;若說:「你醉酒駕駛,會有機會喪命」便不通了,誰愛這樣的機會呢?機會,是說良好的情況,用於美好的展望。壞情況宜用「可能」一詞。例如說:「你有機會染上肝炎。」便不對了,應用「可能」代替「機會」。即如,「你的投注金額如此之巨,有機會中頭獎。」、「你投注如此之多,可能一無所獲。」不能說「有機會一無所獲」。我們應注意用詞有褒義、貶義之分,如稱敵方派來刺探情報的人叫間諜;己方人員則叫特務,相信許多人都知道。

文句文詞不通  影響年輕人

筆者曾見到一些廣告,屬句語不通,文意亦有問題。只能胡亂猜度其意。

1.伴你一步一生  跨越健康抉擇
是跨越健康?是跨越抉擇?什麼是跨越健康抉擇?跨越後有什麼遭遇?

2.再美滿也有浮沈
何以美滿對浮沈?美滿是浮?美滿是沈?美滿與浮沈有什麼關係?

3.優化投資成本
什麼是優化成本?是「減低成本」吧?還是「善於運用成本」?

4.讓我夢與想更完美
這句意思較明顯,但造句不對。學生見了可能寫出「成與功都是我的希望」來。

筆者並非立意吹毛求疵,而是希望處處都是明確達意的用詞和文句。因為廣告的魔力大,年輕人受其沾染甚於教科書,所以為文者不可不慎。筆者深深感到媒體除了報道訊息之外,還有為語文把關的責任。

議員和候任議員

政壇上選舉有獲選者被取消資格,風波鬧得沸沸揚揚,有認為被取消資格者是民眾選出來的議員。這種說法是一種誤會,因為剛被選出來的人,嚴格來說只是「候任議員」。候任議員要經過一定的確認程序和儀式,才具議員的身分,文詞固有一定的意義。

正能量與負面

好些人說話和行文,都愛用「正能量」一詞,聽到令人煩厭。因為「能量」,已表明有效,實用情況,何必還要加上一個「正」字?但有人會說「負能量」的,但「負能量」更不通,「負能量」便是沒有能量,更正確的該說「破壞力」。曾聽過有人愛用「負面」和「正面」之詞,比較少見。例如人家向他求助,他會說:「我的答案是負面的。」以為文雅婉轉,卻使人猶疑。他也愛說:「這種意見很『正面』。」令人啼笑皆非。

一次和學員討論用詞,我說許多人愛用「能見度」,我認為用「視野」更好。學員坦率地提出意見,認為用「能見度」更好,因為常見,更明白。也許有些人會不知道「視野」是什麼,因為很少見到聽到。我說「能見度」是某人新創用詞,辭典沒有,這詞基於「不能見」而生。「視野」一詞較少見,便是因為許多傳媒用「能見度」而不用「視野」。若多用視野,大家一見便明白。文化是要傳承,是要學習,這是劣幣淘汰良幣的例子,我們不希望語文運用也有這樣的趨勢。

最近朋友傳來兩則文句,乍看費解而可笑,再讀才明白撰寫者的真正文意。一在報刊標題列出,一在地鐵分兩行列出:

1.兒子生性病母感安慰。

2.一名男子涉嫌非禮

   三名女子被捕

聰明的讀者,對上文最初的理解和後來的理解有沒有分別呢?

此文原載《信報月刊》,今作者修繕授權刊出。

楊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