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當像薩達姆那樣專制政權目標存在時,西方諸國還可以同仇敵愾,加以圍堵或者絞殺;但是當專制政權解體而目標變得極其分散時,西方就束手無策。今天西方的反恐成本極其巨大。例如,政府需要動用數十人的力量才能「盯」住一個可疑的恐怖主義者的行踪。被界定為可疑的人,這個群體數量龐大。和政府安全人員比較,這些「可疑者」佔據着有利的戰略地位。他們可以挑選任何時候來實施他們的計劃。社交媒體的廣泛使用使得情況更加複雜化。年輕人自我激進化,他們在做什麼,連他們的父母和學校老師都很難知道。這就說明了,政府不管如何強大,光靠政府力量,反恐要贏得勝利的機會並不是很大。這也就是這些年來,西方各國把恐怖主義視為常態的主要根源。這不是說,西方政府承認恐怖主義具有了合法性,而是一種無奈的表現。
單單政府不可能取得反恐的勝利,這表明恐怖主義的盛行不僅是西方政府的失敗,更是西方社會的失敗。社會的失敗表現在哪裏?
首先是文化整合的失敗。西方傳統上是「一神教」傳統。這一點和穆斯林世界沒有什麼不同。因為不同的宗教信仰而導致的衝突和戰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小布什當時把反恐戰爭稱之為新的宗教戰爭,並非毫無道理。近幾十年來,西方提倡多元文化或者文化多元主義,希望多元宗教信仰可以和平共存。但這僅是理想,要轉化成有效的現實非常困難。例如,法國被認為是典型的共和,一個開放的自由民主政體。不過,究其實質來說,法國仍然是一個建立在一元化宗教文化基礎之上的國家,因為只有接受了法國的共和精神,才有資格成為法國國民。從這數十年的歷史來看,文化多元主義成功的可能性並不很高。無論是西方還是穆斯林文化,其本質是「同而和」,而不是「和而不同」。
從這個角度看,可以預見,這次龐大的歐洲難民潮會給未來的西方造成巨大衝擊。如果新移民不能被有效地整合,將改變歐洲的文化和宗教版圖。從歷史經驗看,在這個過程中,很難避免充滿暴力行為。
其次是社會經濟政策的失敗。儘管西方崇尚社會公平,但這個價值並沒有反映在社會不同群體的社會經濟生活水平上。往往是西方少數族群(尤其是穆斯林)處於社會的邊緣,接受教育程度低、失業或者就業不足、所從事的是主流社會不願意做的工作、收入水平和主流社會的差異巨大、日常生活空間流離於主流社會之外等等。儘管西方社會有比較完善的社會政策,但並沒有延伸到少數族群或者延伸不足。
第三,更為重要的是,西方的個人主義已經被推到一個極端。西方崇尚個人主義,這給西方社會帶來了自下而上的勃勃生機。但凡事不只有好處。例如,在宗教種族問題上,西方基於個人主義的言論自由,對穆斯林人口造成了無限的困惑甚至憤怒。自從西方開展規模龐大的反恐怖主義運動以來,西方的文化和知識界也利用言論自由的優勢,毫無顧忌地諷刺和謾罵其它不同的民族、宗教、文化習慣。這種言論自由或者暢所欲言,不僅傷害了大多數穆斯林人口的宗教感情,更是刺激了激進穆斯林人口的憤怒。正如過去數年所顯示的,結果是對西方社會的整體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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