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科幻小說結合作者對現實和想像而寫成,使人彷如置身另一世界。為配合本年度主題「科幻及推理文學」,書展期間邀請法國著名科幻小說作家Bernard Werber(伯納德·韋柏)到場,並以”Reality vs Fantasy:How to Develop Imagination”為題,在研討會分享個人寫書經歷及鼓勵大眾多發揮創意。以下為演講內容摘要:
韋柏由1991年開始寫作,接觸及涉獵過不同的主題,例如數學、植物、螞蟻的規律,甚至飛越太陽、穿越時空。陶傑介紹指韋柏撰寫小說如同天馬行空、創意無限,但同時隱隱地散發憂鬱、擔憂之情感。當人類站在現在和將來之間的十字路口時,小說能提供不同課題的知識、不同問題的解決方法而讓我們感到驚喜。甚至有些不能解決的問題,韋柏先生或可提供戲劇性的解決方法。他也會提出不少關於人類或人性的問題,然而這是電腦和互聯網的時代,也是人工智能的時代,到底人類會勝出這場比賽嗎?他的小說盡顯他對這世界的想像。
透過寫作創造另一個世界
問到應該如何發揮想像力,韋柏反問「為什麼人們不發展他們的想像力」。他相信任何人都樂於想像、擁有想像未來的能力,無奈學校社會認為這不是嚴肅的課題,讓我們集中工作,不要胡思亂想。他覺得任何個體,對未來世界都充滿構想,但因為擔心被人批評或取笑而不敢想像。然而,當我們願意說出自己想法,不再害怕別人的批評,容許自己自由地寫出故事,便可以發揮想像力。
韋柏覺得自己能夠自由地書寫故事,並認為大家都應該自由發揮創意,不怕別人的標籤,就任何課題都應該無限發揮而不應覺得被取笑或揶揄而停止書寫。「你可以開始寫任何事物,不必擔心這是否好的、聰明的、理智的。其實我們可以自由地寫作,無拘束、無限制地說故事,以往只不過是因為社會窒礙想像空間,現在我們便可以像馬一樣奔騰不息。如果一隻馬要奔騰,其實它並不是為了比賽,而是他們希望展現他們的實力、爆炸性和肌肉等等,與比賽性質、金錢或人們看法無關,因為馬始終是喜歡奔騰的。」
「我們大家都可以當作家,也可以當科幻小說作家,我們都可以寫得很好,問題在於要找回童年的樂趣,我希望心裏的童年可以維持,而不會被左右的、不怕被人標籤,可以無拘束地運用腦筋,這是發揮想像力的秘密。」韋柏回憶童年的自己很內向,但會看很多書,也會寫很多文字。韋柏八歲開始寫作,除了因為感到孤獨,他喜歡透過寫故事發揮創意,創造一個讓自己感到自在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面,任何人也可以無拘無束地做想做的事情。那時候沒有太多朋友的支持,所以以寫作創造一個世界成為唯一方法讓他感到自在。由那段時間開始,他就不斷寫小說,也閱讀不同地方的作品,包括中國、俄羅斯及印度。「在我的想像世界裏,很多人跟我一樣喜歡寫故事、可以在閱讀尋得樂趣,例如閱讀文學那樣。當感到孤獨、不開心的時候,一本書可以讓自己紓解情緒,也可以尋得無限樂趣。」對韋柏而言,因為書本拯救了他,所以他希望創作優良讀物回饋其他人。
從自然悟出哲學
問到韋柏喜歡什麼科目,他坦言這視乎教師,而不是科目的問題。韋柏很喜歡科學,小朋友時期的他可以花幾個小時觀察青蛙、昆蟲和蝴蝶的活動,由兩點鐘到六點鐘只在花園裏觀察生態。比起書本、學校課程,他形容這裏是最好的學校。這裏可以觀察大自然、體驗花園裏面的生態環境。透過望遠鏡望上星空,可以從知識層面外另一角度接觸科學,稍後又可以透過留意自己的身體理解身體功能,又或是動物的身體功能,例如螞蟻。理解哲學最好的方法不是從大哲學家的著作裏尋找答案,而是從看着星星、看着大海、看着自然世界,又或是在叢林之間遊走,呼吸新鮮空氣。這是簡單而能夠深入理解哲學的途徑。
比較韋柏及其他科幻小說作家,例如法國科幻小說始祖儒勒‧凡爾納(Jules Verne),韋柏認為凡爾納所寫的屬於傳統的科幻小說,意思是覺得機器在未來世界可以拯救人類,但現在看來機器同時可以帶來傷害,所以我們需要發明新一類科幻小說。彼埃爾·布勒(Pierre Boulle)(作品包括Planet of the Apes)等人曾經寫過這類小說,但現在沒有續作了,所以韋柏想憑他微小的力量重新帶起這類法國科幻小說,同時表現出在非政府架構內也可以想像將來的世界。香港人也可以想像未來世界,並找出一些其他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科幻小說所預測的正加速實現
陶傑提到,科幻小說作家也可以預測未來的,其實很多科幻小說都預測過未來,例如凡爾納曾預測火箭、潛艇,以至月球的發明,這些都是在那個時代想像出來,最近他在新聞見得科技已經進展至可以晶片植入腦內神經裏面,將記憶、知識從一個人轉移至另一個人。韋柏笑言,我們已經置身在一個科幻小說裏面,比如說人工智能(AI)世界,這一點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就已經預測過。很多科幻小說作家所預測過的已經發生,所以我們正找出當中的危險和好處。他對中國所發生的事情感到詫異,認為香港人問到很多有關監察、人工智能問題就好像奧威爾在書中所問的問題一樣,而且所預測的正加速發生。
「我們需要預測更長遠的事情,甚至更瘋狂、更無拘束地想像,因為在50年代所想像的,例如電話,到這個年代已經出現了,拿着電話便讓我們看到遠方的人並與之交談。小時候的我從沒想過會見證它的出現。」後來,韋柏又想起1983年時買了第一部電腦,裏面有一個程式可以與他對話。當時他問程式什麼是神,那個程式會答:「我有一個主意,但我的晶片現在不夠強大去談及這麼抽象的概念。如果你加強晶片,我可以更好地回答你的問題。」這個程式出現於1983年,韋柏指出我們正活於科幻小說的世界裏,需要想出更瘋狂的事情,例如到另外一個星系的星球上殖民,目標不再是月球、水星、火星,而是超越太陽系尋找其他領土。
超越想像的界限
陶傑就韋柏短篇故事作品──《大於十的死罪》,問到該如何學習數字。韋柏提到年少時上學要數到12的時候,很羨慕那些可以數得超過10的人,每次他都希望可以數得更多,他覺得這樣數數字可以拓展智能,想像一個文明如何發展,人們可以界定自己腦部的限制,了解後想出如何可以走得更遠。他舉出一個比喻,「學習數數字是數到數字1,學到物理、生物大概等同數到數字3,學到應用大概等同數到數字4,如此類推,聰明的人可以數到21。當我發現加數、乘數,對我來說這好像發現了新的植物或動物,像打開一道窗口擴闊視野」。
陶傑提出一個情景,當學生上數學課,但不能學得超過17這個數字,而有學生好奇有否其他超過這數目是存在的,這便成了一個問題。某些接近香港的國家,資訊受到嚴格的控制,人們不能自由想像、自由思考,甚至一些簡單、常理的事情也都不會思考,讓他想起奧威爾的《1984》,故問到韋柏有否受到奧威爾的影響。
韋柏認為理解世界或需先理解某些人物,而秦始皇是其中一個。當他發現秦始皇的時候,就留意到他們設立不容許人們思考的律法。他只是知道秦始皇是第一個極權皇帝,如同奧威爾所說的類別,不准人們閱讀、提出自己的想法。即使某些人有與政權不同的想法,專制的皇帝會讓他們不停工作,從而不能有空閒胡思亂想,這就是公元前300年秦始皇管治的年代。就這此時,有人想到,因為人類不夠可靠,所以應該有一些機械人履行大臣的職務,並命名為「大臣」,這是舊時的科幻小說。或像裏面第一篇有關登陸月球的故事那樣,說道有一個皇帝想像用火箭登上月球。從這些想像,韋柏認為一些以歷史為背景所寫的科幻小說都十分有趣。
靈感源自對周圍事物的好奇心
陶傑提到另一個韋柏所寫的故事,講述一棵有生命、並目擊命案的樹,而且可以跟女子墮入愛河,故問到韋柏是如何獲取靈感。韋柏認為那棵樹是有意識的,只不過是沒有眼耳口鼻讓他表達自己。他以前以為樹不會有感覺,不會感受到痛苦的,所以殺之也不可惜,但後來看過自一些科學研究及紀錄片,他知道樹儲存了一些能量,並且像其他植物一樣有生命的。當人類割傷自己,身旁的植物會感受到細胞的死亡。植物可以感受到人類之間的暴力,只不過他不能表達出來。當我們將玫瑰放在液體氮氣裏,產生的電子讓玫瑰產生反應,並讓旁邊的樹感受到。當斬一棵樹時候,森林裏面的其他樹也會感受到受傷害的樹的痛苦。如果在非洲發生同樣事件,某些灌木會將汁液轉成毒液以毒害意圖傷害他們的存在,由此見得植物其實可以感受周圍的環境,只不過我們未能留意到,故此這個感悟也成為了我故事的主調。我們作為科幻小說作家其實要鼓勵人們多留意身邊事物,理解從未理解的,同時留意其他人。在學校環境,我們甚少留意其他人的情況,對讀書以外的人或事物都不感興趣,但我們應該對他人抱有的好奇心,例如可以問他們的近況、想法。
故事中也有提到花朵喜歡聽取不同人的意見,原來來至於植物很喜歡古典音樂而不喜歡嘈吵的音樂一事。韋柏也順帶讚賞莫扎特(Mozart)及韋華第(Vivaldi)等作品。說到想像力,當他聽到韋華第音樂之時,很多的影像、訊息、能量會從浮現於腦海,對事物的想像從音樂中傳遞過來。他指,除了以閱讀方式從知識層面上理解哲學,音樂、大自然更能觸動人心。當然問自己不同的問題也是非常重要的。
藝術的力量
提到韋柏的作品類同繪畫藝術中的抽象主義、印象主義,韋柏直言他對畫作的感受不是太深,但較喜歡超現實主義,正因為個人所寫的相對貼近超現實主義裏的奇幻元素。比起高更(Gauguin)、莫內(Monet),他更喜歡達利(Dali),因為達利的畫作中似乎道出一些故事。他最喜歡的畫家是傑利柯(Géricault),因為一幅畫便能像小說一樣敍述故事,當然還有其他藝術家都可以做出相同效果。
藝術是故事,同時是情感抒發。看到畫作的時候,我們也能看到情感抒發。其實藝術擁有很大能量,像一本好書那樣可以改變思維、改變社會,也都帶出嶄新的世界,藝術可以令一個世界更加美好。
韋柏認為科幻小說的目的在於讀者可以報以微笑,亦及打開人們的思維,便可稱得上是真正的哲學。看書的時候要多問自己問題,從而讓自己有所感受和啟思、像打開一道門一樣擁有更廣闊的認知。閱讀書本不是純粹為了追求享樂,需要以想像力創造一套新看法。很多科幻小說作家也令韋柏眼界大開,並因此打開心扉,讓自己探索更多問題。書本的功能不單是帶來片刻樂趣,而是引人探索不同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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