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負面文化的傳遞者

負面的學校通常擁有一個負面消極的文化網絡,而其中負面文化的傳遞者背地裏在群體中燃起、傳遞及延續一種對現狀抱消極悲觀的觀感。

筆者在上期的「教評心事」介紹正面文化的傳遞者,期望在今期「教評心事」中再談負面文化的傳遞者,論述其如何影響學校文化的發展。Deal & Peterson (2016)在其《塑造學校文化(Shaping School Culture)》一書指出學校文化的形成,不單由校長或學校領導所主導,還與其他成員有關。某些學校成員對學校文化的塑造其實有巨大影響力,甚至超越學校領導,而這些成員對學校文化的影響力可能是負面的影響,有機會給與學校文化帶來不少的破壞。筆者在介紹負面文化的傳遞者前,先介紹一些似乎負面,但實際上是中性的角色,他們對學校的影響是否負面,需視乎這些角色有沒有傳遞負面的訊息。

學校裏中性的角色

流言者 Gossips

流言者在每個組織中都會出現,因為這些流言提供了實時訊息和每個人都想要知道的結果。如果有的話,組織秘密是很少可以安全地保存在密閉的保險庫內。所有的流言都有消息來源,關於決策、改變及人事升遷等的內部訊息。這些訊息很少在電郵、備忘錄或公開會議中分享。

這些流言很多時都是某些教職員在教員室、校務處、飲水機附近,甚至在學校周圍的咖啡站流傳。流言蜚語將最新的訊息發布給所有在他們網絡的成員。由於流言蜚語能讓訊息通過網絡自由和快速地進行流動,學校管理層如能開放胸襟,讓流言者可以在一些經常反對學校政策的成員中特意透露某些消息,從而減少成員對學校管理層「黑箱作業」的抱怨。

這些流言還可以傳遞那些悲劇消息,並有助治療哀傷的過程盡快發生。流言也有助傳遞獲獎、完成學位、在全港會議或甚至國際學術會議上發表演講、嬰兒的誕生或其他成就等好消息。這些很快傳遞的消息,讓成員對學校發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基本掌握,並且讓學校成員有更緊密的聯繫。

間諜 Spies

間諜是學校的秘密觀察者,正在留意校內發生的一切事情。一般人可能認為間諜的工作都是負面的。事實上,每一個機構可能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組織,秘密組織當中的成員就是間諜,他們盡力爭奪秘密,讓他們身邊的好友獲得某些利益,而其他成員卻沒有任何獲益。間諜打開耳朵接收校長或其他學校領導出席會議或研討會的消息,間諜能迅速獲得有關會議的主題、曾在會議上發表的意見及其他有用的訊息或數據,並有效率地傳遞相關資訊,而其他成員卻沒有收到任何資訊,因而製造資訊不平衡的現象。

學校管理層可能不自覺地培養這些間諜及有關網絡。學校領導可能沒有留意那些幫助其執行任務者可能就是「雙面間諜」,一方面幫助校方執行指定任務,一方面將任務相關資訊洩露給其身邊的好友知道,而讓他們獲得某些好處。

一般而言,當學校有新校長到任,往往受到這些間諜嚴密監視,以便及早發現新校長有那些新措施以作心理準備。間諜讓人們知道學校將會發生什麼事,讓大家都有心理準備,所以間諜在機構的存在有其正面積極意義。他們的耳朵貼着鐵軌,隨時準備以價高者得的方式兜售他們所獲取的秘密。

學校管理層怎樣接收有關訊息,是正面還是負面?就算有關訊息是負面,學校管理層宜開放胸襟,重視表面上負面的訊息以正面的思想看待,例如,學校管理層可以這樣思想:「同事所傳遞的訊息不認為負面,而是他們信任學校管理層,願意表達真誠的意見,『愛之深,責之切』,希望學校可以改善。」

流言很多時都是某些教職員在教員室、校務處、飲水機附近,甚至在學校周圍的咖啡站流傳。(Shutterstock)
流言很多時都是某些教職員在教員室、校務處、飲水機附近,甚至在學校周圍的咖啡站流傳。(Shutterstock)

負面文化的傳遞者

學校成員對學校文化的塑造有負面的影響力稱為「負面文化的傳遞者」。負面的學校通常擁有一個負面消極的文化網絡,而其中負面文化的傳遞者背地裏在群體中燃起、傳遞及延續一種對現狀抱消極悲觀的觀感。這些負面文化的傳遞者對學校文化產生有害及極具殺傷力的影響。筆者在此介紹可能在學校中出現負面文化的傳遞者的角色:

破壞性間諜 Destructive Spies

破壞性間諜看到目前的訊息,設法壓制、阻止或封鎖任何使事情變得更好的努力。在一些學校,骨幹老師會自願抽出幾天時間退修為學校思考未來一年的需要發展目標。當這群骨幹老師回到學校,一群對校方不滿的教師安排間諜滲透到參加退修會的骨幹老師中以打聽退修會的討論重點,然後指派間諜在他們討論落實重點之前,肆意抨擊有關重點,目的就是希望刻意摧毀新的發展目標。甚至在這群骨幹老師回到學校前,他們已經發動攻勢,一個「破壞者 (saboteurs)」聯盟正在形成和密謀他們的反擊。

破壞者 Saboteurs

破壞者通常與「破壞性間諜(destructive spies)」合作,設法摧毀破壞幾乎任何新想法、創新計劃或積極行動,令到學校面對危機或困難情況,總是找不到出路,失去解決問題的方法,坐以待斃。他們意識到每個人的弱點並將其用於他們自己的優勢。他們的陰謀就如斗篷、匕首或轟天炮等重型武器,隨時準備摧毀破壞任何新的想法。當破壞者在學校處於優勢時,他們就會冷卻學校群體的熱情,壓低創新意願,並使人們錯認改變只有短暫的果效。他們擅長物色與他們相近的人加入他們的「破壞者聯盟」。

悲觀的說故事者 Pessimistic Taletellers

悲觀的說故事者經常重複提起學校昔日每一次失敗、未解決的問題或失去的機會等的負面記憶。假如這些負面記憶的材料不多,他們就會利用學校過去的一些零星事件編織令 人感到可怕的故事。這些消極故事帶來毒害學校文化的後果,並削弱學校群體能量和熱情。他們的目的是確保學校永遠不會從負面苦毒的情緒中釋放出來,他們的故事的目的是反映學校的混亂,不容任何人對這所學校有任何正面的改觀。Deal & Peterson(2016)舉一所學校的例子,在一所美國高中,一個獨特的負面傳說「34名高中畢業生在監獄裏的故事」一直廣泛地流傳,它不斷重複被提起。這個故事塑造人們的思想和處事方式,影響着校內校外各人對現在就讀學生的印象、學生及學校的未來和潛力。這個故事似乎壓抑學生及學校做出積極的改變。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故事是真的,但已經經過一段時間,可是仍然被有心人提起。當中更具破壞力的是,這個故事頓然將其他數百名成功的畢業生成就埋沒,令其黯然失色。

噩夢的守護者 Keepers of the nightmare

噩夢的守護者永遠不會忘記提醒員工有關夢想破滅、希望破滅、過去程序沒有解決的事件。他們從過去的事件中梳理那些對學校成員的噩夢,並且排斥那些過去的正面先例。噩夢的守護者以昔日的陳年噩夢損耗學校成員的能量,以致學校未能有效應付目前的困難,並進一步打碎成員對新興夢想的期待。

負面思想沉溺者 Negaholics

Carter-Scott(1991)曾經提出有一種人稱為「負面思想沉溺者」,他們會習慣性地認為任何新想法都是負面的、討厭的、不利的、或是悲觀的。他們患上「消極上癮症」。他們往往拖垮學校發展新興夢想的動機和承諾。當學校由這些「負面思想沉溺者」主導討論時,教職員就會退後到他們自己的教室世界,不敢嘗試創新任何項目。當負面思想沉溺者主宰變革議程,學校任何創新改革的提案都會在離開會議室之前被否決或丟棄。

霸道者 Primadonnas

霸道者要求得到的往往超過他們對學生及學校的付出。由於種種原因,霸道者總覺得自己配得這些要求。他們務必要成為鎂光燈下的舞台中心,成為眾人的焦點,即使他們不是那個場合的主角。因着霸道者要成為眾人的焦點,其他人的工作成果就被忽略。

魂遊太虛者 Space cadets

魂遊太虛者經常被人認為不了解學校的真正根本需要,無意識地提出對學校不設實際的建議,令到與其合作的團隊成員感到漫遊太空,摸不着邊際。從他們口中多會說出動聽的口號,卻沒有什麼對學校具實際意義的建議。魂遊太虛者一般很會「口若懸河」,如果沒有好好控制他們在會議上的發言,他們大多會佔去會議上不少重要的時間,但他們所表達的卻是一些無聊及無關重要的意見。

殉道者 Martyrs

殉道者總是期望人們認識到他們好像是學校的英雄,為學校曾付出鉅大的貢獻或者他們曾經為學校犧牲無數的個人時間。殉道者就像「霸道者」般非常渴望學校能夠幫他們完成一些個人的願望,不太理會是否會不必要地於別處消耗學校大量的資源及能量。

海盜 Rogue pirates

海盜經常從每個人身上竊取那些創新及有意思的想法,而從不為引用別人這些創見而讚揚及歸功於原創者的創造力。他們隱藏自己的想法,恐怕員工從他身上竊取自己的意念,他們擔心自己的意念會被盜用。海盜的存在實在令學校成員人心惶惶,不敢主動分享,大大破壞學校中成員間的合作文化。

禿鷹 Equipment and resource vultures

禿鷹阻礙人們可以獲得的任何設備和資源。他們往往是第一個申請及搶奪新設備或材料的人,他們常常盤旋在物料供應室等待收取所申請的新設備或材料。如果學校有一名老師即將退休或離開,他們往往是第一個進入該老師的教室搶奪及抓住任何他們可以找到的設備、物資、材料、資源甚或想法等。待接任該老師教室的新老師來到時,卻發現教室原來是空無一物,沒有為學生服務所需的設備。如果這些搶奪行動可以獲學校默許接受,學校就形成一種「禿鷹文化」,成員各自為着自己的私利和自我利益統治在這裏自私地過活。

死木、漂流木和壓艙物 Deadwood, driftwood, and ballast

類似死木、漂流木和壓艙物的老師都是只為在一所好學校可以安逸地和無風無浪地教學,以及在這裏定期獲取穩定的收入。可是他們拒絕改變,不願意接受任何額外工作,也很少嘗試跟上及了解教學新思維或想法。「死木型」的老師是沒有生氣的老師,就是在學校發呆,不會尋求改變、離開或退休。「漂流木型」的老師是一些沒有個人理想的老師 ,傾向跟隨「死木型」的老師袖手旁觀。這些老師亦像船艙中的「壓艙物」,令學校無法繼續前進。這些老師都是學校消極被動的代表,拒絕參與和迴避任何改革。這些老師甚至期望吸引更多新老師效法他們接受及崇尚類似的處事態度及工作模式。

謠言販子 Rumor mongers

謠言販子到處尋找任何可以傳播有關學校成員的污垢來玷污學校良好的聲譽。如果他們找不到任何負面消息,他們會設法捏造一些不是事實的謠言。他們像蜜蜂從不同的人身上飛來飛去,像採集花粉一樣採集類似謠言的消息,然後就飛到另一批人群中散佈及留下由他們自行捏造而未經證實的謠言。最終,這些負面的謠言就這麼廣泛地流傳,被人信以為真,可惜那些正面的故事卻被忽略或被人改寫。

反英雄 Anti-heroes

「反英雄」是負面的榜樣,他們公開地鼓勵其他人與學校核心價值觀及正面文化對抗。這些角色表面是無關痛癢,只是與大部分老師的處事態度及工作模式有所不同。有一個經典例子,教師上課時只複印數百頁的工作紙給他的高中學生在課堂上填寫,他卻沒有教學,而是在課室閱讀報章並睡覺。這些反英雄本身多是資深的老師,他們可以影響那些本身已沒有盡心盡力的新員工,令新員工模仿他們這些「老油條」,如果這些逃避責任而不付出應有努力的工作態度及模式漸成氣候,那麼這種影響就會對學校產生極度的破壞,學校文化就變得消極負面。

惡魔 Devil

惡魔完全是徹頭徹尾的邪惡。他們樂於在削弱同事信心,特意洩漏負面訊息給家長和社區,並經常破壞學生的信心和自我價值。這些老師在學校聯繫志同道合者組成聯盟,他們聚在一起加強他們的影響力,致力於塑造接受平庸教學的校園文化。他們貶低學生,打擊給予關心學生和具教學熱誠的同事的信心,並盡力排擠對抗新到任校長。在他們的工作常規中,他們為學生設計不可能及格的考試,又給予學生大量不可能完成而又無意義的作業。他們負責教授班級的分數總是遠低於學校其他班級的平均水平。他們用這些偏低的班級分數試圖證明學校質量出了嚴重問題。他們的存在將其他人聚集在一起,令到學校出現對立的文化,阻礙學校向積極方向正面發展。

學校中有可能出現上述「負面文化的傳遞者」角色中的部分角色,未必所有上述「負面角色」都會出現,而學校有可能會出現不同負面角色的組合。可是,如學校出現不少上述「負面角色」,就可能令到學校留於平庸甚至失效。正如積極的文化可以幫助人們追求偉大的事物一樣,消極文化令人陷入強大的無能感的漩渦中,不易超脫。消極的文化可以緊緊地把一群人捆綁在一起,令大家不思進取。

無論如何,非正式的文化網絡都是至關重要的學校的組成部分。領導者必須致力培育和支持正面文化的傳遞者,減少負面文化的傳遞者對學校在消極方面的影響。具體而言,學校領導應該知道誰居於正面文化的傳遞者網絡的中心角色中,又誰居於負面文化的傳遞者網絡的中心角色中,在關鍵時刻(尤其是準備發起重大變革之前),請教學校中正面文化的傳遞者中扮演牧人角色的成員,為講故事的人提供平台傳遞正面訊息,每時每刻都為英雄賦權及打氣,使用流言者廣泛散播正面訊息,鼓勵指南針幫助學校的人找到學校正確積極的發展方向,對教育和學習的目的有更深的堅持。另一方面,校長又需不斷培育連結點,聯繫整個學校,促進官方或及時的訊息迅速傳播;又要傾聽導航員的勸導,避開陌生領域旅途中所遇到的淺灘和岩石。校長更必須找到學校中的靈性導師,尋索靈性上的指引,尋求精神上的支持和指導。

無論是正面文化的傳遞者或是負面文化的傳遞者,都是普遍地在大多數組織文化中非正式出現,都是對學校文化的塑造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再加上不同角色及其他人的交織互動,令到學校文化有千變萬化的可能。

筆者在本期向讀者介紹負面文化的傳遞者,期望在下期「教評心事」中,再談校長作為學校領導如何在不同角色的文化傳遞者的存在,以及互動中影響學校文化的塑造,幫助學校以正確積極的方向發展。

參考文獻:

Bolman, L. G., & Deal, T. E. (2003). Reframing organizations:Artistry, choice, and leadership (3rd ed.). San Francisco: Jessey-Bass.

Deal, T. E., & Peterson, K: D. (1990). The principal’s role in shaping school culture. Washington, D.C.: 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Deal, T. E., & Peterson, K. D. (2016). Shaping School Culture. John Wiley & Sons.

朱啟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