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他對我說:「短的是人生,長的是磨難。你記得這句話是誰說的嗎?」

《夜霧飛花》(洞簫:譚寶碩/二胡:趙冠傑/古箏:徐美婷)

短的是人生,長的是希望。

這話是我一個朋友說的,他有很多豪情壯志。

他曾經對我說:「人生有很多的東西等着我們去做。」

他有一個夢想,就是開一間餃子店。每次邀我到他家裏吃飯,都是吃餃子,吃麵條。他看着我吃,認真地詢問我的意見,餡料如何?麵條如何?湯水如何?都要一一老實作答。

「你可不能白吃。」他開玩笑地說。

他老家在河南省。家鄉並不富裕,小時候,家裏平時都是吃雜糧,逢年過節才有餃子吃。可能就是這個緣故,他對餃子麵食有着特別的鍾愛。他對我說:「就憑我這份熱心,一定可以開一間出色的餃子店。」

說是這麼說,他的餃子,只有我和少數的朋友能欣賞到。他來香港多年,還是在打工。我們鼓勵他:「有志者事竟成,我們等着吃你的餃子。」

那一年,他病了。開始以為是患了感冒氣管發炎,但後來拖了幾個月都不見好轉,聽他咳嗽得厲害,我們都勸他到醫院詳細檢查。

醫院的檢驗報告出來了,是癌症,末期肺癌。

我到醫院探望他,他平靜地告訴我這個檢驗結果。他委託我,代打一個電話給公司,告知他的病況。我撥通了電話,對經理講了他的病情,我沉重地說:「他將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不會來上班了。」

他躺臥在病床上,無人可以幫得上忙。

他對我說:「短的是人生,長的是磨難。你記得這句話是誰說的嗎?」

我回答:「好像是張愛玲說的。」

他說:「我喜歡改成這樣,短的是人生,長的是希望。我覺得這樣會更好,你說對嗎?」

我緊緊握住他的手,感動地答:「你說得對,短的是人生,長的是希望。」

當一個人知道自己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仍然對人生懷有希望,這個希望需要多大的勇氣呢?

他沒有放棄,他積極地接受各種治療。

醫院安排的療程做完之後,他的病情沒有任何轉機,他決定返回內地繼續治療。

臨走前我們見了面,他將一筆錢交給我,委託我轉交給一個慈善團體。

幾個月後,他的家人告訴我們,他過身了。

短的是人生,長的是希望。

幾年後,他的父親告知我,他們家的餃子店開張了,叫我為他們寫一幅牌匾。我按他們說的寫了「正宗北方水餃麵食」,朋友的心願終於達成,店子生意很好。

我總是記着他那句話:「短的是人生,長的是希望。」

人生並不長,我們都是過客,用一份真誠的心看世界吧,願望總能成真。

譚寶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