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仁祿——才子與君子兼有的創意家

書如其人,人如其書,一樣地使人想親近,一樣地使人會得益;像寶礦一樣,使人更想慢慢地發掘。

(一)令人羨慕的創意家

我從不羨慕別人的財富,但總是羨慕別人的才華。

當我羨慕別人的才華時,我更迷戀「才華」中的「精華」:創意。在企業家與創意人之間,要做一個選擇,我所嚮往的當然是「創意人」。

進入21世紀知識經濟年代,「創意」變成了人類進步最重要的動力。《追求卓越》的作者畢德士(Tom Peters)近年大力鼓吹「重新想像」(Re-imagine),就有殊途同歸的看法。

創意看不見、摸不到;它無所不在,又稍縱即逝。它可以是媒體寵兒,也可能是退居隱士。創意既可能引發一場革命,產生英雄;也可能「敗者為寇」,從此消失。

這是我這外行人對創意的聯想。創意在哪裏?如何產生?如何運用?如何與產品及生活銜接?那一連串的問題是大家想知道的。姚仁祿的《創意姚言》〈卷二:創意漫步〉,充滿了仁祿對創意的原創性的闡述。

(二)創意開拓新的視野

我之嚮往創意,正就是彌補自己研讀經濟所帶來思維上的世俗與局限。

1980年代前,當GNP(grass national product,國民生產毛額)增加時,大家口徑一致地都認為這就是代表經濟成長;當環保意識崛起,尤其全球溫室效應擴散時,GNP的增加便常常被批評為垃圾(garbage)、噪音(noise)、污染(pollution)的增加。因此,討論經濟發展與人民福祉時,就必需要擁有「闖意」—闖出傳統意識(conventional wisdom)。

近年來,不斷受到讀者歡迎的書如《注意力經濟》、《定見》、《決斷兩秒間》、《我的發想術》、《快樂經濟學》、《百辯經濟學》、《隱藏的邏輯》等等,都是「闖意」的示範—結合了心理學、社會學、統計學、神經科學等來解釋各種社會現象與身邊經歷的事物。

自己讀完再好的經濟論述,得益的邊際效用總覺得有限;但一接觸到自己領域之外的書籍與演講,得益就無窮。

仁祿源源不斷的創意,提供了新的想法與視野,是使我近年得益最多的一位友人。

(三)比腦袋剩餘比口袋

細讀《創意姚言》一書,等於扎扎實實地自修了一堂課。閱讀的過程,真是樂趣無窮。它使你沉思,使你自我懷疑,使你豁然開朗,使你意猶未盡;又想起趨勢大師奈思比來台訪問時說的:「我的一生何其幸運,人家給錢讓我學習。」

在提出的眾多創意理念中,我特別喜歡作者的這句話:「談設計,腦袋,比口袋重要。」事實上,何啻是在設計的範疇。我近年來不斷地倡導軟實力(soft power),就是在「比腦袋」;那些要增加硬實力(hard power)的人,是在「比口袋」。

再引伸來說,在全球化年代,一個社會只靠自己培養出來的人才終會不夠,因此要以開放的態度與政策,向全世界引進人才,借腦袋(書中提及的「杜拜經驗」就是一個例證)。一個現代社會最可怕的心態是:不在乎與世界脫軌;一個現代國家最淒涼的場景是:國際機場很少見到外國人。

他的創意會使人驚豔,但他這個人卻是這麼地中規中矩,這麼地可預測,這麼地一致性:極端地自律與自信,毫不妥協地追求完美,斯文含蓄之中蘊藏了深厚的大愛與理性。

從「父親的夢」那篇文章中,讀者就能感覺作者是位孝子;從書中展現的才情,就會肯定他是位才子;從彼此的交往中,我更要說:仁祿是位君子。

這位從容的才子,表現在書中是他淵博的知識、跳躍的才情與動人的文句。貫穿全書的是他對創意的各種自述、引述及闡述。

這位包容的君子知道他在追求什麼,更知道他早就放棄了什麼。他的言行呈顯了三維空間:創意的「大有為」、刻意的「有所不為」、蓄意的「無為」。

書如其人,人如其書,一樣地使人想親近,一樣地使人會得益;像寶礦一樣,使人更想慢慢地發掘。

原刊於遠見華人精英論壇,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高希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