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香港巴赫合唱團(The Hong Kong Bach Choir)這場音樂會前,其實對於他們這次的曲目編排,感到頗有壓力。首先,曲目確實包括難度甚高的作品,而且還有首演的新作品;即使有一些是舊樂曲,但臨時卻找不到可以拿來參考對照的演出版本。
作為一個聽眾的擔憂,是因為遺憾自己未能充分掌握到幾首作品的精要。可幸是,作為演出者,又何嘗不是?
傑蘇阿爾多《一切過路的人哪》
今次音樂總監何博文(Jerome Hoberman),因應其中一首作品為管樂合奏的形式,所以整場音樂會都有管樂團演奏,亦有原創作品中的低音弦樂和敲擊樂,再夥拍在他們演出中本來經常出現的雙鋼琴。不過,稍令筆者感到疑惑的,在第一首傑蘇阿爾多(Carlo Gesualdo)所寫的《一切過路的人哪》(O vos omnes)卻已經出現。進場前,一直期待合唱團會以無伴奏清唱形式演出這首作品,但結果卻是在音量頗大的管樂伴奏下演唱。所以,早期音樂的和聲表現,筆者便沒有機會聽到他們在這幾個月來,期待有沒有進步及穩當的合唱水平了。
史特拉汶斯基《管樂器交響曲》
而音樂會中唯一的純器樂演出──史特拉汶斯基(Stravinsky)的《管樂器交響曲》(Symphonies of Wind Instruments)1920年的原創版本,一眾主要在職業樂團裏擔任樂師的演出者,即使沒有令聽眾感到非常亮眼的神來之筆,但整體的演奏水平卻穩定,而且色彩的融和卻令人感到非常滿意。不過當晚樂師的編位,卻跟他們在其他樂團的位置不一樣,整個管樂組都是平排坐在舞台上,而且是靠近舞台的。唯一的弱點,就是樂器的聲音似乎較為平面化,但樂師的演出依然有很濃厚的史特拉汶斯基帶着少許法式風格的精緻,以及偶然的尖銳潑辣色彩。
盛宗亮《兩首青海民謠》
之後另一套合唱作品為盛宗亮的《兩首青海民謠》,一套難度非常高的作品。第一首的中國味道相對較濃,巴赫合唱團成員的熱情演繹,仿如山歌的唱腔還是相當吸引。不過,聲部之間的交錯,有時候的確有些許混亂的感覺。而第二首風格比較現代,亦較虛無,和聲的要求更高。縱觀兩首歌曲的演繹,團員們在女高音的聲部,較為容易出現不完美的破聲;而在比較簡單的、較為寧靜的長音裏,團員們整體的和諧、互相聆聽所產生的漂亮和聲,則相當不錯。但筆者依然覺得,這套作品對於團員來說,還是比較困難。
鄧慧中《光蘊》
香港巴赫合唱團每次演出,經常都會上演新作品。而今次音樂會亦為香港作曲家鄧慧中所寫的《光蘊》(Iris of Life)作世界首演。這首作品給人的第一個感覺,是相當燦爛、繽紛。合唱團成員與樂團之間,演繹出的氛圍都是令人振奮。雖然第一次聆聽,着實難以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但鄧慧中這首新作品,帶出音樂的正能量,在現場令聽眾及演出者都能夠極容易投入於音樂中,已的確非常成功!
利奇《公牛的典禮》
下半場有一首完全找不到資料的舊作品,由當代美國作曲家利奇(Mary Jane Leach)所寫的《公牛的典禮》(Ceremony of the Bull),1988年的作品,但說是今年再重編。香港巴赫合唱團的成員,承接着在上半場鄧慧中的《光蘊》的掌控力和演繹力,在這首莊嚴、典雅的歌曲中,在技巧方面,特別是聲部之間的和聲融和度,水平相當驕人。而他們在表現一種純潔的氣場方面,感染力亦令人非常滿意。
史特拉汶斯基《詩篇交響曲》
作為音樂會的戲肉──史特拉汶斯基(Stravinsky)的《詩篇交響曲》(Symphony of Psalms),筆者覺得合唱團的聲量在絕大部分時間裏,其實頗為不足夠。管樂團及低音弦樂聲部在舞台前方,無論如何都難以將音量壓低。兩位鋼琴家嚴翠珠和卜心歌的演奏節奏明朗。白亞斯(Aziz D. Barnard Luce)的定音鼓演出,音色與音量的控制都極為用心,沒有妨礙合唱團聲音的同時,必要時亦與管樂團合作良好,表現出作品的情緒與平衡。
這首作品的音準也是很不容易,女高音聲部也似乎較容易出問題,而本來可以從同步的樂器之中,比如可以跟隨一下小號首席施樂百(Robert Smith)將音準拿捏正軌的舉動,但聲部成員也似乎只能顧着自己的本分,而未能借鏡調整。男聲部在這首作品中的表現亦令人滿意。尤其是人數更少的男低音,在真正最低音的樂句裏,能夠堅持音準以支持最底層的線條,的確相當不容易。因此,即使當晚的效果上卻是聲音較為薄弱,但筆者亦覺得他們的表現已很好。整體而言,合唱團與樂師的演出,總的來說不過不失。但個人認為,與其經常人聲與樂器聲相距太近,倒不如嘗試把合唱團移往合唱團席的位置,讓成員將自己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而樂師也不用過分小心翼翼。
在這場音樂會中,筆者與合唱團成員,其實大家都在學習。
註:作者評論節目為6月30日於香港大會堂音樂廳上演的「詩與禮」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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