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中共總書記、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率領政府高層前往美國舊金山,出席亞太經合組織(APEC)年會(11月11日至15日是部長級會議、15日至17日是政府首長級會議),期間習總曾在11月16日拜訪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雙方亦率團開了四個小時的非APEC會議。會後,習氏當晚與美國各界賢達聚首晚宴,但在他整個行程中,並沒有走訪其他美國城市,可能是盡量避開抗議示威的人群。拜登、他的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和聯邦政府高官,皆沒有到機場迎送習總、或出席任何晚宴。
習總上次訪美是六年前的2017,拜訪時任美國總統、神經刀特朗普(Donald Trump)。相對來講,美國總統與其他大國元首會晤較多,與中國的較少,但與拜登上次見面是去年(2022)11月峇里島的G20峰會,為何急於一年後又再見面?習氏此行對中共十分重要,因為美國佬的冷戰打壓,已去到相當嚴峻的程度,若不嚴正處理,後果堪虞。
現今的中美新冷戰(可參閱筆者前文〈中美新冷戰〉,灼見名家,2020年8月5日),實由奧巴馬總統2009年的新東亞戰略、和2012年的「重返亞洲」戰略起錨,經過六年的發酵後,發展到上屆特朗普任內(2017至2021)給中國亂劈一通、2019武漢肺痰疫情全球散播的責任爭拗、去年(2022)8月間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官式訪問台灣、和今年拜登政府頒佈更多更辣的制裁後,中美關係已惡化到互不理睬的程度,大陸軍方更去到連避免擦槍走火的通話渠道都關上,結果擦槍事件接二連三發生,美國曾多番勸喻,但中方拒絕回應,這是極其危險和不負責任的做法。
這次的習拜會,會後無發表聯合聲明,只是各自表述、各取所需向自己的國民交代。綜合中美雙方的官方和傳媒報導,約有廿項議題是有結果、可公告的,筆者選擇其中五項作進一步討論。這短短四個小時的習拜會,其實是雙方官員花了近一年的時間,多次詳細磋商後的結果,最後由兩位老總在會上拍板殺青。
筆者根據其重要性,這五項議題排列如下:
(1)台灣問題:借用大陸八股術語,這是中美關係「重中之重」者。今次與以往一樣,雙方沒有絲毫的讓步,各自重申既有的立場,維持現狀。這較合乎美方一直以來的策略,尋求台海的和平與穩定、反對任何單方面改變現狀。而習總在會議期間,竟主動回應美方傳媒的謠言,指出從未聽過有人向他建議2027或2034武力攻台,而美方亦無追問下去,似乎已掌握足夠情報,判斷中方短期內武統台灣的可能性極低。
(2)恢復雙方高層、包括軍方的溝通渠道:這當然是承接台灣問題,亦兼顧到美國在亞太地區其他盟友的安危,包括日本、南韓、澳洲、菲律賓等。毫無疑問,這是中方的讓步,而習總打蛇隨棍上,在APEC會議致詞中,重申中國實是和平使者,致力尋求與亞太各國的和平共處、友好合作、和衷共濟,減低與美國擦槍走火之風險,實眾望所歸。但他又無嘗試說服與會者,中國在南海主權爭拗上、尤其是建人工島的理據,和為何中國不遵守2016年海牙法庭的裁決。
(3)頂端高科技對中國的全面禁運:這點其實無在中美會議中詳細討論,因為在事前的雙方高層磋商中,美方已表明絕無減辣的可能,拜登亦在會上重申,這是基於美國國防的考慮(當然這只是藉口),中方亦識趣地無繼續浪費唇舌。頂端高科技者,主要是超袖珍型的電腦晶片(亦稱半導體,semiconductor),特別是體積在5納米以下的、和製造此類晶片的器材和技術,亦涵蓋所有美國的相關盟友。此類晶片是高科技發展的命脈,是大部分高級電子產品的必需零件,如應用在智能手機、各式手提電腦、工商業電腦、超級電腦、機械人、汽車、軍用、航天、家電等等領域中。
(4)大陸貨進口美國的關稅:這點亦無在中美會議中討論,但在事前的雙方高層磋商中,美方已表明暫時未有減辣的計劃,這其實是特朗普任內對華貿易戰的延續(中方當然有還擊,對美國貨亦加大限制),可能美方已私下暗示會考慮修改,故此中方在是次會上對此便保持緘默。而在這APEC年會前期、習拜會前幾天,中方宣佈已答應向美國購買300萬噸大豆,和考慮買波音飛機,這是中方先前給特朗普的部分承諾,但仍約有一半承諾尚待實現。毫無疑問,這是中方示好踏出的一大步,望能盡快與美方談互減關稅,增加貿易。
(5)芬太尼(fentanyl)毒品問題:芬太尼是一種合成類鴉片(opioid)藥物,因其毒性是硬性毒品海洛英(heroin)的50倍多,且較平宜,在美國已成為吸毒者的首選,已導致數十萬人死亡、成為社會問題。製造芬太尼的化學原料,墨西哥販毒集團通常從中國進口,製成後走私輸出美國。習總承諾會與美方合作,積極打擊中國原料製造商的非法出口,具體細節有待安排。這可說是中方亦讓了一小步,因為美國一直都促請大陸加強監管,但無論是官方或親中KOL,先前都是將責任全推在買方身上,如新華網2023年7月18日署名文章的講法:
「這一問題的根源在於美國精神類藥品監管不嚴、政治極化阻礙禁毒進程等國內因素。美國政客們深知這一問題難以在短期內解決,便開始了矛盾轉移操作 —『甩鍋』給中國。…… 近年來,美國政客對華打『芬太尼牌』愈來愈上癮。美國一次次抹黑詆毀、甩鍋推責,令芬太尼這個原本並不為人熟知的藥品名變得舉世皆知。然而,迫他人『吃藥』無法治好自己的『病』,就如半島電視台所說,『這是一場美國自己製造的災難』。…… 關於美方近期炒作的所謂芬太尼前體從中國流入墨西哥問題,實際情況是,中方從未收到墨西哥關於『中國易製毒化學品出口至墨西哥用於製毒』的相關信息,美方也從未提供過中國化學品流入墨西哥制成芬太尼的事實根據。」
對於一個曾被英國鴉片戰爭毒害過的中國,這是一大諷刺。當年的英國政客,不也是振振有詞地將責任全推在買方的中國,更將鴉片戰爭在英國的歷史書中,寫成只是「貿易戰爭」,今天這些中方推卸責任的狡辯,尚好有習總用行動去更正,相信他是懂歷史的。
雙方會中聰明地避談敏感議題
有香港KOL在會前撰文認為,中東和俄烏將會是重要議題,結果只是蜻蜓點水、一筆帶過,兩位老總只在會中淺談,亦無在會後各自的文告中詳述。筆者認為習總此行,目的是要拉攏美方,中共在俄烏和以巴問題上,都是站在美方的對立點,最好盡量少提,而美方亦識做只輕輕帶過。
是次習拜會,很難說誰贏誰輸,美方一早便放風不會有太大期望,講明不會有任何幻想,而拜登在會後再次重申,中方承諾的東西,要有可核實的行動支持才算數。言則中方在國內外的宣傳,會前會後都是大鳴大放、非常正面的祝賀習總成功,而這些宣傳,亦聰明地無提及高科技的禁運和貿易關稅。
但竟然有香港教授級KOL認為:「美國當前的政治、軍事、金融、經濟難題,是急需與中國和解,要求中國協助的,美國與習總會面是求和,是為勢所逼,而拜登明年競逐連任亦是一個因素。(大意)」這真是令人笑甩大牙,中共有何能力幫美國解決政經難題?大陸自己問題一籮籮,內房、城投債、外債違約、外貿萎縮、又缺外匯,怎樣幫到美國佬?美國求和?求什麼和?民調指出八成美國人不喜歡中共/中國,拜登接見習近平,實有失去選票的一定風險。
而根據時政評論員劉銳紹文章〈如何看習拜會成果?〉(灼見名家,2023年11月20日),他引述前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的講法:「目前美國有四方面仍比中國強,甚至主導着世界形勢,包括軍事、金融、創新科技和軟實力。所以,必須務實地看待這些問題,知己之不足、而按部就班地急起直追。(大意)」劉氏認為崔氏這番苦口婆心的話,望能讓頭腦發熱的人和KOL清醒過來。
台灣應是習拜會贏家
是次APEC年會,雖然台灣是會員,但由於中共的反對,台灣蔡英文總統避席,再次派台積電創辦人(2018年退休)、持美藉的張忠謀帶隊參會,估計張氏有可能與拜登會晤。台積電(台灣積體電路製造公司,TSMC)乃全球電腦晶片的龍頭製造商、特別是超袖珍型晶片,該公司總部和生產基地在台灣,但在大陸、日本和歐洲亦有合資或全資企業,於2020年起在美國開設大型工廠,傳媒認為這是對中共可能武力攻台的部署,減低企業的風險。
筆者認為是次習拜會,台灣應是贏家,美國在亞太地區的其他盟友亦是,相信在未來5年,中共會將精力放在解決內房問題、做好內循環、並盡量爭取外資回流,武力攻台惹來與美國大戰,相信年屆70的習近平,又有眼前俄烏戰事作參考,看不出他有冒這個險之必要。有一點是可肯定的,就是中方對美國的態度已轉軚,這是一個轉折點,相信中共的戰狼外交會稍為收斂,連不少香港的親中KOL都已偃旗收口,花園道美領館門前示威的小丑們,亦已打咭收工返屋企瞓覺,因為就算放寬高科技禁運冇得傾,減關稅和外資回流是最能幫到大陸的,亦更能幫到香港。
言則中美冷戰,筆者肯定仍會繼續下去,直至一方放棄它的意識形態為止。中共堅持的共產主義政制、或經列寧、毛鄧等人修訂的,與美國和台灣堅持的資本主義大相逕庭,而一黨專政,更不為美國和它絕大多數的盟友接受。美國自立國以來便是一個民主國家,已是247年了,而每隔4年總統大選一次,人民已經歷了60多次的民主選舉,從未選出一個共產政權。今日的大比數反中共民意,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就算中共花上億萬巨額的統戰費,大外宣和戰狼外交叫喊到力竭聲嘶、孔子學院開到多過星巴克(Starbucks),企圖反轉美國民意是白費心機的,倒不如將錢扶助已逝前總理李克強指出、每個月收入就只1,000元人民幣的6億國內窮人。
求神拜佛,但望中美冷戰與上次的美蘇冷戰一樣,不要冷戰變熱,便阿門兼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