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陸路還是海路,中國在未來一段長時間都可能遇上政治或軍事上的衝突,香港在這些問題上談不上有多大貢獻,相對被動,無所作為。
更具體的困難是港人對「一帶一路」上的不少國家認知普遍不足。有多少港人懂得中亞俄羅斯等地的國情與經濟運作?熟悉印度、中東產油國的人又有多少?我校幾年前已應在沙地阿拉伯的 Aramco(世界資產值最大的公司)之邀在彼邦開辦 MBA 課程,不少同事都定期要飛往那裏授課。香港一些政經人士知道此事後,不少都大感興趣,希望能汲取其經驗,填埔對中東了解的空白。
入鄉隨俗,入境問禁,明白別種文明與我們的異同,學懂與經濟夥伴共存互相尊重,是參與「一帶一路」計劃的重要條件,但內地人及香港人都有此能力嗎?在歷史上,的確有不少華人移居到南洋與歐美,而且在經濟上取得極大的成功,但華人大多會畫地為牢,把自己困在唐人街中,怯於與當地人來往。
經過百多年生活於華洋雜處社會的港人是否會好一點?這也難說。若要闖出新天地,年輕人的幹勁是重要的因素,但近年部分港人中出現「本土主義」,連內地人的價值文化也要刻意排斥,我們能相信他們能與文化上與我們差異大得多的「一帶一路」諸國能合作無間,互相尊重嗎?
我校討論是否應在沙地阿拉伯開設 MBA 課程時,便曾出現小插曲。有幾位同事憂慮中東國家歧視女性,為了宣示自己的「原則性」,並不贊同派人到裏教學,後來得到籌辦此事的主要同事(本身是位傑出女士)解釋,學生中不少是女性,讓她們有機會學到現代管理知識,有助於提高當地女性的地位,反對的同事才釋然。此事正好反映,在價值觀念有異時,共存共榮並不是唾手可得之事,見慣中港之間一些無聊小事也可造成矛盾的港人,對此應可有所體會。
中港兩地 關係微妙
香港若不去掌握此新的機遇,香港的競爭者可能還會十分高興。上海、廣州、深圳、新加坡,甚至倫敦等城市都有潛力成為競爭者。新加坡位處「海上絲路」的戰略位置,有着與港不同的優勢,倫敦則率先加入與「一帶一路」有不可分割關係的亞投行,並且希望成為人民幣離岸中心,怎會對「一帶一路」不想分一杯羹?至於內地的沿海城市,其優勢或許不及香港,但卻並非無能力跨過香港,直接駁通世界。港人若以為自己在市場開放及法制上的優勢不可取代,很可能是誤判,他們少算了成本,當自己比別處昂貴得多時(連仲裁成本也貴得很),生意不一定非香港不成。
香港在「一帶一路」上所可能擁有的優勢及會遇到的困難,其實頗具代表性及象徵意義。香港與內地本有一種微妙的關係,香港有自己獨特的優勢,對內地的發展可以起到重大作用,同時香港自身的生存也早已不能脫離內地。在此種條件下,兩地合則兩利,衝突則互損,而因內地比香港大得多,一旦衝突,內地可輕易消化掉負面影響,香港則承受不了。部分港人與內地有價值觀上的衝突,有些人甚至擺出「漢賊不兩立」的姿態,中央政府亦有她的主權底線。
要應付此等局面,最有利的方法是雙方都隻眼開隻眼閉,互不侵犯對方底線。在2003年以前,香港與內地大致做到此點,其後則出現惡性循環微妙的均衡被打破,也許雙方都有責任,但反對派中較激進的一翼責任較大,因他們處於主攻。如此一來,不少港人恐怕都無心無力在「一帶一路」中取得好處。工商界中的企業家及思想較開放靈活的港人則仍有機會獲利,這又會推高貧富差距。我曾聽說有港人連哈薩克語也學懂了,一些智庫也找人研究這話題,或許傳媒也應找記者多作「一帶一路」的實地調查,將來此等知識能夠創富,亦可保障香港在整個中國中的地位。
原文刊於《信報》,獲作者授權發表。
(封面圖片:亞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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