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金融科技節(Fintech Festival)定於今年11月2日至4日舉行,因為和香港在10月31日至11月4日舉行的金融科技周(Fintech week)撞期,被認為是競爭對手「搶客」,所以香港業內人士要求政府盡快調整隔離要求,便利海外人士到港參與活動。然而,活動撞期是否真的屬於搶生意?
星港相爭也相生
的確,即使星港在商業範疇上相似,但展覽活動屬於市場推廣,重疊對雙方都沒有好處。以往這類活動通常不會重疊日子,而是一個接一個地舉行,以便嘉賓出席和參展商參加。這兩個展會上次在2019年舉行時,香港安排在月初,新加坡則安排在月中。然而,撇開過度敏感地想到「搶客」,更重要的是今年11月內亞洲有兩個非常重要的會議,包括月中在印尼舉行的G20峰會,以及月底在泰國的亞太經合會議(APEC),雖然與會者不盡相同,但重點嘉賓肯定會受到影響,星港自然想要避開這些會議。
加上,表面上香港和新加坡針對的重點市場相同導致互相「搶客」的情況,但星港之間不只相爭,也相生。雖然兩者金融業的定位相同,但雙方的優勢及缺點完全不同,變相需要作出選擇的機構並不在兩難之間。更重要的是,雙方的發展機會均依賴亞洲區域的政治及經濟大氣候。中國、印度、東盟等都正在擴張之中,競爭的需要還遠及不上「餅要造大」這個關鍵條件。
所以,與其説雙方競爭搶生意,不如説關鍵在於別讓亞太區的上升軌跡遭打破。正如2019年香港處於「黑暴」期間,資金流走到新加坡,但當時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已明確指出,不希望從這樣的方法獲得利益,因為鄰近區域不穩定,對整個經濟發展會構成重大損害,絕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星上港下 在富豪影響下差距多遠?
沒有區內國家會願意看到「大動盪」出現,但「小麻煩」引起的資產流動和市場競爭,對新加坡卻是多多益善,其一是中概股回歸。由於美國監管制度改變,部分中概股勢必要轉移市場,回流香港固然是正常甚至是優先選擇,但當前新加坡交易所也有意爭取這些中企落戶。早前蔚來汽車(NIO)已於5月在新加坡二次上市,投資者預期未來幾個月會有更多其他中國公司仿效,到新交所掛牌。
另一個更明顯的例子是,今年受疫情防控措施和中國監管制度調整而導致的資産轉移。過去亞太區整體經濟發展帶動不少發展中國家,包括中國、印度、印尼等地的高資產家庭,移居到其他社會環境更穩定的地區。香港和新加坡都是受益者,高資產家庭數目大增,主要來自中國和東南亞的華裔人士。香港作為亞洲金融中心,曾經擁有9000多名超高資產人士,成為僅次於紐約的全球第二大富豪聚居城市,但近幾年的居住和社會環境變壞,變相令新加坡一支獨秀。
按照星港兩地的金管局發布的數據來看,新加坡的財富管理規模達到4.7萬億美元,已經高於香港。移民和財富研究公司Henley & Partners的一份報告指出,2022年預計會有2800名百萬富翁遷移到新加坡,令總數達到247300名,同一時間卻有3000名富翁離開香港,令人數跌至145500。更令人關注的是平均資產數據,新加坡為194640美元,比香港高近一倍!
不僅是富豪來星,還有更多人在新加坡設立近年來備受關注的家族辦公室(Family Office)。家族辦公室需擁有最少3000萬美元資產和不少於25萬美元經營費用,曾經成為香港吸引資產流入的方式,但也吸引了新加坡加入競爭。2022年頭4個月,新加坡金管局就接到了143間家族辦公室的申請,光是來自中國地區的就有63間,佔比達到了44%,甚至連李嘉誠今年5月都傳出在新加坡成立家族辦公室。在2018年,新加坡只有27間家族辦公室,而到了2021年已經有453間。短短4年的時間,新加坡的家族辦公室就多了426間,翻了16倍!
高資產家庭的流入也令新加坡豪華住宅多次出現大手交易記錄。9月初,位於市中心的豪華公寓3 Orchard By The Park就被一位中國買家以約6000萬新幣的價格購入多個單位,折合呎價逾3600新元。這已經不是中國富豪們首次大手筆、一次性買入多個公寓單位了,早前6月,同屬高級公寓的康寧河灣就獲中國買家購入20個大單位,總價超過8500萬新元。
除了資產流入,企業投資是新加坡經濟發展的重要助力。今年6月,中國科興集團計劃投資約100億元人民幣在新加坡設立科研設施和國際商業總部。5月20日,中國新能源汽車蔚來在新加坡交易所上市,同時宣布設立人工智能和自動駕駛研發中心。此前一日,台積電宣布將在新加坡投資10億美元設廠,但和同樣來自台灣的聯華電子UMC和美國半導體巨頭Global Foundries分別投資了50億和40億美元,仍有相當距離。
2月,中國著名跨境電商平台希音(Shein)搖身一變成了新加坡公司,創始人徐仰天也獲得了新加坡永久居留權。過去2、3年,阿里、騰訊、字節跳動、螞蟻、華為雲等都在新加坡開了分公司。
採取寬鬆檢疫 吸納資金人才
防疫措施同時成為短期內人員流動的關注點,新加坡今年開始積極善用其較寬鬆的檢疫措施,與香港及區內國家競爭,吸納資金及人才,並吸收更多外資企業將亞洲總部遷至當地。早於去年,Sony Interactive Entertainment宣布內部重組,並將亞洲中心營運部門搬離香港,合併至新加坡的亞洲營運部門。今年中亦傳出,法興銀行已與新加坡政府達成協議,將會把本港至少12名銀行家遷移至新加坡。多家國際金融機構紛紛將員工調離香港,美銀、摩根大通、花旗等今年均將部分高層從香港遷移至新加坡。
這會否造成香港人才流失?雖然外界普遍認為外國僱員和部分高資產人士的「出走」是臨時性的,在疫情調整後會自然回流;但是在發達地區「搶人」才是關鍵的態度下,香港防疫控制勢必要大幅降低來配合外國的需要,但是,在這些顯然會損害部分人群利益時,香港政府在調整防疫政策時需要面臨的壓力,肯定比新加坡大得多。
過去,香港較諸新加坡的優勢關鍵在於背靠祖國,但先受美國利用作抗中基地,沒有利用這個優勢之餘,更令香港經濟停滯不前。到新冠疫情爆發後,中國和香港疫情防控都遠勝其他地區,但不幸地,由於歐美對疫情防控失誤,令病毒不但蔓延,還不斷變種,終至無法收拾。於是目前處理疫情的方式,被迫由原來正確的防範走向大多數國家錯誤地不管不顧,作為開放型經濟,卻又處身於中國和外地的防疫差異的夾縫中,香港的根本問題還是在於本身的進退兩難和缺乏長遠規劃!
新冠疫情解決了新加坡的隱憂
相比下,或許真正被新加坡搶生意的,或許應該是澳門吧?
剛剛過去的8月,2022亞洲國際娛樂展在新加坡實體舉行,這是該展會自2007年在澳門首創以來,首次在澳門以外的地區舉辦。那麼為什麼要選擇新加坡作為娛樂展的下一站?這是因為新加坡的賭博業復甦非常快,今年第二季度,新加坡賭場收入已回升至疫前的70%。而截至到今年8月,澳門特區的賭場收入僅是疫前的9%,早在疫情之前,澳門的賭場業務受到中國大陸的反腐敗行動影響,已經開始呈現下跌壓力。
新加坡從被馬來西亞逼走的困境之中,靠傾力搏鬥而站穩陣腳,然後在夾縫中找到生存之道,包括在政策上向美國靠攏、言論上保持中立、行動上吸引亞洲資金。然而,細小的新加坡未來充滿着隱患、障礙和危險,包括通脹帶來極端貧富差距,令人質疑會否中斷人民的上游能力。最近新加坡出現了幾個「歷史上的最貴」,包括房租漲了20%、蔬菜了漲30%、水電費創新高、擁車證費用突破11.3萬,再加上虎視眈眈的近鄰,會否覆滅新加坡所有成就?不確定性可能永遠無法令新加坡人安心。
新加坡什麼資源都沒有,一向靠的是人,所以政府的領導能力至關重要。然而在疫情前,新加坡執政人民行動黨安排的第四梯隊領導班子,包括陳振聲、陳川仁、王乙康,以及補上的王瑞杰,都被認為能力或健康不適合擔任最高領導的總理一職,疫情爆發後更在不少行政處理上進退失據,令人憂慮新加坡未來的領導班子,是否有能力帶領新加坡走出困局?
然而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疫情下李顯龍被迫起用更年輕、時任發展部長的黃循財領導防疫工作,畢竟新加坡政府足夠務實,在壓力下反而施行了穩定有效的防疫策略,雖然付出了大量財政儲備,但也渡過了最困難的時間,逐漸步入正軌。由於疫情工作上的優異表現,也奠定了未來接下李顯龍總理的領導地位,新冠一疫也變相解決了新加坡未來最大的隱憂。
近月來,席捲日韓港的少兒新冠疫情,偏偏對星絲毫無損,上天又是否特別眷顧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