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可以哭出來,是多痛快一樁事。學懂處理離別思念,發洩傷感,等待思念淡去,正常地過日子,就算了。

學期結束,很多中學生也會有同學要去外國留學而有離愁別恨,知道兒女會傷心,但做父母的又不知道說些什麼話好。

記得那天,在中學的孩子從學校回來,她亂發了些脾氣,我知道她心情壞透了,她繼續說:「同學都哭了!不過我沒有,你囉,你訓練到我咁!」我惘然,其實我自己也是喊包,最鼓勵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小朋友,想哭便哭,沒有慚愧的理由,看電影我最愛哭(但也要遇上好電影)。遇上人家在我面前哭,我已懂靜默等候,奉上紙巾,閉嘴,才是基本禮貌,不會像以前總是叫人 「不要哭」。

菲傭可能是民族性的關係,大事小事,總愛嚎哭,我只會擁抱安慰,其實說啥也沒有用。

孩子年幼時也愛哭,菲傭假期回鄉因掛念她會每晚在地上哭到睡着, 我知道她思念之情,便會忙着為她安排密密麻麻的活動,如去旅行等,分散注意力,從來不會叫她不哭。

用說話去安慰一個正在哭的人,最是無效兼隨時說錯,遇上兒女因同學離別而哭,頂多說「不如去送機」、「有沒有拿了email?」(人家天天video chat啦!)離別之愁,旁人說什麼也沒用,像失戀,只可以默默在一旁,奉上紙巾,找點其他事情做轉移注意力,或坐在一旁……。

我這人從來不阻止人家哭,可以哭出來,是多痛快一樁事。人要長大,怎可避免離別?聚散有時,只可眼巴巴看着孩子受苦,像看著她生病、看到她遇上挫折、失望,經歷無可以避免的痛苦,像看着她出水痘而一點也幫忙不上,但知道沒出過水痘,怎會有免疫力?不是說她經歷過離別,以後變會免疫,只是學懂處理,發洩傷感,等待思念淡去,正常地過日子,就算了。

黃珍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