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國安時代的香港文化發展

南宋偏安,國勢比北宋更弱,可是文人在西湖邊創作了最好的文學,繪畫了最美的畫作。可見文化創造力的關鍵在於對創作人心靈的尊重,政治現實的種種不快往往可以被暫時擱下。

我是一個肚裏沒有什麼墨水,卻喜歡看閒書尋真相的讀者。看書沒有什麼系統,據前輩所言,這是事倍功半。

這次外遊連檢疫接近3個星期,偷閒啃了10餘本書,都是上機前隨手從書架上抽一些買了一段時間卻沒有機會讀的。返港後,朋友問我看了什麼書,我碰碰撞撞,倒理出一點脈絡。

政治環境影響文化孕育

我首先看的是數本余英時教授的作品和訪問錄,一個重覆的主題是儒學在不同政治環境下的發展。怎樣的政治土壤,便會孕育怎樣的文化。清代考據學盛行,是因為朝廷動輒興文字獄,所以人們為免得咎,便改為研究古籍真偽。

余先生在《中國文化史通釋》(新版)談中國宗教的入世轉向。余說,原始的印度佛教本是極端出世形的宗教,本來和中國人強烈入世心理是格格不入的,但魏晉年間,中國大亂,塵世愈來愈不足留戀,佛教終於乘虛而入,不但征服了中國上層的思想界,逐漸成為中國的民間文化。

之後看蔣勳的《感覺宋詞》,書中提到宋代的偏安文化,軍事上的弱國卻締造了藝術的高峰。蔣並且重提今天已經入了殿堂的宋詞,其實是昔日街頭巷尾的流行曲(所以,後期李清照曾經批評蘇東坡不懂音律)。

南宋偏安,國勢比北宋更弱,可是文人在西湖邊創作了最好的文學,繪畫了最美的畫作。可見文化創造力最關鍵的是對創作人心靈的尊重,政治現實的種種不快往往可以被暫時擱下。北宋常忙於戰爭,糾纏於現實政治,在文化上,輸給了南宋。

創造力的關鍵:尊重創作者

看龍應台的舊作《請用文明來說服我》,文中提到老百姓的民主不是體現在什麼選舉制度、三權分立等高渺的概念上,而是在日常生活中,上警察局不用擔驚受怕,可以隨時質疑你選出的立法委員為你爭取了什麼等等。

最後看了洛楓著的《獨角獸的彳亍──周耀輝的音樂群像》,書中詳細介紹了作詞人周耀輝這20多年的作品和內裏的政治含意,當中花了很多篇幅談「達明一派」,一隊我很喜歡的組合。讀完洛楓的書,令我對香港粵語流行曲又再添一份敬意。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張宗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