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粵人日常愛吃的燒味(燒臘),有叉燒、燒肉(siu55 juk2)、燒鴨(siu55 ap3/35)、燒鵝(siu55 ŋɔ11/35)等。當中至少燒肉、燒鴨、燒鵝三種都有已經幾百年的歷史了。
元朝雜劇 曾提燒肉
燒肉是烤豬肉,至遲見於元朝文學作品。元無名氏《風雨像生貨郎旦雜劇》第四折:
〖驛子云〗有有有
〖做托肉上科云〗大人!一簽燒肉,請大人食用。
〖小末做割肉科云〗我割着這肉吃,怕不在這裏快活受用。想起我那父親和妳母張三姑來,不由我心中不煩惱。我怎生吃的下?
又高文秀《保成公徑赴澠池會雜劇》楔子(在第四折前)︰
〖康皮力云〗將鞁雕鞍馬褂袍,未曾上陣跌折腰,臨軍對壘先逃命,買賣歸來汗未消。某乃大將康皮力,兄弟是副將范當災,帳房裏喫燒肉。主公呼喚,須索走一遭去。……
可能有讀者會懷疑,古文中的食物,若用到「肉」字,會不會是指牛肉、羊肉而不是指豬肉?若然,則上引文字中的「燒肉」,說不定是指烤牛肉、烤羊肉而不是我們粵人的燒肉(烤豬肉)。
單以肉字 自古有之
不過只要我們看看各處食譜,再參考古人的食譜,就可以推知中國人自古都以單一個「肉」字指豬肉,而不是指其他肉類。如我們日常在食店中吃到的「東坡肉」、「肉絲炒麵」、「咕嚕肉」、「肉丸粥」等,當中的「肉」都是指豬肉。又,上海菜中「鹵肉麵」、「菜肉餛飩」等,當中的「肉」也是指豬肉。
另外,李永明《衡陽方言》第三章第一節第七項「飲食」中,「肉」條云︰「豬肉。」又,清 袁枚《隨園食單‧特牲單》云︰「豬用最多,可稱『廣大教主』。宜古人有特豚饋食之禮。作《特牲單》。」而在《特牲單》中的「白片肉」、「白煨肉」、「油灼肉」、「千鍋蒸肉」、「脫沙肉」、「荔枝肉」、「八寶肉」、「炒肉絲」等條,當中的「肉」都指豬肉。由此可見,中國古今各地菜單中的單一個「肉」字,指的都是豬肉。
若是其他肉類,習慣上菜單都會清楚指出相關的肉是哪一類。如粵菜「乾炒牛河」裏面就標明是牛肉,若炒的是豬肉,就只會說「乾炒肉片河」,而不會說「乾炒豬河」或「乾炒豬肉片河」。可見自古至今、各地方言的「肉」字已可指豬肉。由此可見,元曲裏的「燒肉」,跟粵語裏的「燒肉」一樣,指的是「烤豬肉」。
紅樓夢證 烤字源起
至於烤豬肉的「烤」,其實是後起字。《漢語大詞典》「烤」條所引的最早書證是清朝的《紅樓夢》,《王力古漢語字典》甚至不收「烤」字。:
1. 用火烘乾或烘熱。《紅樓夢》第42回︰『(粗磁碟子)不拿薑汁子和醬預先抹在底子上烤過,一經了火,是要炸的。』
「燒鴨」就是烤鴨。此詞筆者見於明人作品。陸人龍《型世言》第26回:「姨娘因我是同來熟人,叫我到裏面,與我酒吃。現成下飯,燒鴨、熩蹄子、湖頭鯽魚,倒也齊整。」
至於「燒鵝」,則與「燒肉」一樣,見於元雜劇。楊顯之《鄭孔目風雪酷寒亭雜劇》第三折:
〖採茶歌〗〖孔目云〗他可喚做什麼?
〖正末唱〗則他是上廳行首喚做燒鵝。
〖孔目云〗敢是蕭娥?
〖正末云〗哦。是蕭娥。
又李致遠《都孔目風雨還牢末雜劇》第四折:
〖二煞〗〖李逵云〗這婦人是出首李家兄弟的,叫做蕭娥。
〖阮小五云〗燒鵝倒也好配酒。
以上二例都拿「燒鵝」來諧「蕭娥」之音,以此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