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布蘭浪子回頭

有幸參與於聖彼得堡國立大學現代藝術博物館舉行的「香港當代女藝術家2018聖彼得堡聯展」，既難得又難忘的一次游藝機會。聖彼得堡是沙皇俄國持續200多年的首都，沙俄時代留下景象壯觀的冬宮、夏宮……尤其是富麗堂皇的冬宮，藏品眾多屬世界四大博物館之一。即使走馬觀花也得花幾年時間，還不一定欣賞到所有的珍貴寶物，時間倉促，只能擇而觀賞了。艾米塔吉博物館（Hermitage Museum）收藏約20幅林布蘭的傑作，使博物館格外聞名。

執着個性造就真諦

林布蘭，全名林布蘭·哈爾曼松·范·萊因（Rembrandt Harmen zoon van Rijn），生於1606年的荷蘭萊登，至1669年貧病交迫中逝世，是17世紀最偉大的荷蘭藝術家之一。本來林布蘭是富裕的畫家，很多人喜愛訂購他的作品。可是他因一幅《夜巡》而被受到抨擊和封殺。

《夜巡》原名《弗蘭斯·班寧克·科克帶領下的第二區民兵支隊》或《弗朗斯·班考克·科克和威廉·範·魯伊滕貝格的射擊支隊》，是阿姆斯特丹射擊協會的一群人合資，聘用林布蘭畫幅群像。結果作品未依軍階尊卑排列，有的出資人甚至看不清楚容貎，拒絕收貨，要求重畫！

林布蘭不同意生硬的肖像模式，認為藝術家應有自己的曈孔和個性，不畏權貴的壓力，孤獨地堅持這塊藝術陣地，即使告上法庭也誓不低頭，因而受到抨擊和封殺。這畫於1642年完成，付出了他餘生的代價！從盛極一時到荒塚，執着是悲慘的常態，卻造就了藝術的真諦。《夜巡》今藏於荷蘭阿姆斯特丹博物館，是林布蘭最出色的名作。下文言歸正題。

浪子回頭妙手溫暖

冬宮──艾米塔吉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浪子回頭》（The Return of the Prodigal Son，262 cm X 205 cm）又稱《父親接子》，源自《聖經》新約〈路加福音〉第15章11至32節，記載耶穌的一則寬恕與愛的比喻。這幅油畫是林布蘭生命中最後的名畫，典型的巴洛克風格，但超越了任何其他巴洛克畫家。筆者出於對藝術、宗教、文化這三方面的敬仰，認真拜覽了這幅真迹。

光暗營造的視覺效果，如同舞台調校的亮色燈光，陰暗籠罩下一束聚焦之光，照射在主題人物的臉部和軀體。看那年邁的父親滿臉皺紋，雙眼疲弱視力模糊，難以看清跪在膝前，離失多年的親骨肉，伸出雙臂接迎，控制不了兩隻顫抖的手，悲喜交集撫摸着兒子背部。

迷途知返的浪子，頭髪剃光，失去一切，衣衫襤褸，鞋履破爛，赤着一隻布滿繭和瘡的腳，另一足拖着穿窿的髒屐，自愧無面目見人，側着頭撲在老父懷中，仿佛聽到喃喃的懺悔聲：「父親，我魯莽地忘記您的榮耀，我在罪人之中將你給我的財富揮霍一空。現在我這個浪子向您哭泣，父親我犯罪，得罪了你，我不配再稱為你的兒子，把我當作僱工吧。」

企立右邊的長兄，心態顯得極其複雜，賞罰是否應該分明？對此突然其來的意外，周圍的人有的木然、有的冷漠、有的排斥，有的靜觀其變……那些旁人若隱若現，虛化在微弱的能見度中，主次在明暗過度中呼應。畫筆觸及人物衣衫內肌膚下，一脈湧動的血液，若源流細水，注入了生命的活體。畫面底部暖色光亮的地階，不單是加強了縱深的空間感，似乎把辛酸、坎坷、落魄的錯程告一段落，重新回歸充滿溫暖的家。

林布蘭魔術師般的戲劇性色彩，豐富精湛的藝技，使觀賞者在深、厚、重、遠中揣摹角色，推導至情緖感染的高潮。

磊磊澗中似同若異

耶穌神聖的喻意，聯想成語典故「浪子回頭金不換」，東西方的哲理無獨有偶，像磊磊澗中石似同若異。

相傳我國明朝，有一富翁，年過半百，喜得一子，取名天寶，寵愛有加，志學之年，游手好閒，揮金如土，翁覺不妥，禁兒出門，請師管教，日益開巧，知書識禮。歲月無情，父母雙亡，先生辭退，天寶消沉，故態復萌，豬朋狗友，花天酒地，萬貫家財，化為烏有。

淪為乞丐，悔悟之下，痛改前非，飢寒交迫，捧書昏倒，凍僵路邊。姓王員外，途經偶見，油生憐憫，緊急救護，問淸家世，帶回家中，教女讀書。少女貌美，日子一長，天寶萌邪，動手非禮，其女找父，哭訴受辱。員外遏怒，不動聲色，速找天寶：「余有急事，請為代勞，蘇州表兄，住址孔橋，煩請遞信。」言罷付銀，以作盤纏，令即起程。天寶抵蘇，處處孔橋，半月有餘，茫無頭緒，二十兩銀，所剩無幾，情急之下，開啟信封，白紙黑字：「當年路旁一凍丐，今日竟敢戲臘梅。一孔橋邊無表兄，花盡銀錢不用回。」

閱罷大悟，羞慚蝕骨，孔橋河畔，欲投河歿，了結此生。痛定思痛，昔日救命，今保名聲。恩公之銀，掙錢奉還！從此以後，洗心革面，白天勞力，晚間苦讀，發奮三年，考中舉人。日以繼夜，奔員外府，手捧一信，二十兩銀，跪地請罪，並在信下，添加4句：「三年表兄未找成，恩人堂前還白銀，浪子回頭金不換，衣錦還鄉做賢人。」員外大喜，雙手扶起，許配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