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間諜小說,都要拜勒卡雷(John Le Carré)所賜。而對間諜有興趣,雖然我也迷過占士邦,但踏入青年期已被勒卡雷筆下的史邁利(George Smiley)代替,而迷上這位深思慎密的老校長般的史邁利,也要拜肯尼斯爵士(Sir Alec Guinness)在1979至1984年間在BBC片集中飾演史邁利一角,而我有機會看BBC這兩套間諜片集也拜當年亞視英文台所賜,他們會播放BBC的作品,多冷門也會播。反而《柏林諜影》是我後來買了影碟才有機會看。也因為這位史邁利令我在學生時代也豪買了勒卡雷的「史邁利三部曲」小說追看。迷冷戰時代也從那時開始,卻直至上年才有機會跑去前東柏林的情報中心史塔西(Stasi)總部看展品。
英人沉迷史邁利
在YouTube竟找到1979年的《諜網謎蹤》(Tinker Tailor),當年連續三位英國情報高官變節,變節前做蘇聯雙重間諜,為了意識形態叛國,令很多人也費解,其實多少和歷史有關,當時30年代反法西斯的左傾氣氛是牛津、劍橋大學最時髦、最有氣派的,年輕人理想主義也與之關連。而當年德國納粹黨也驚人地受歡迎,激發教育精英迷戀共產主義,這批人剛好是英國公務員的至愛,輕而易舉入了情報中心,戰後已是高官,蘇聯15到20年的鋪排踏入收成期,才被一一揭發。看過其中一位變節者費爾比(Philby)的傳記,他酗酒、放蕩,說不上是什麼理想主義者,更沒有獲什麼神奇的抓諜人(spy catcher)慧眼識破,反而是官僚主義包庇遲遲不被揭發,小說中的史邁利這位英雄卻深入民心,大概是因為挽回英國人當年極蒙羞後的自尊。
以前沒有數碼化監控,探取情報只靠人,靠情報員滲透然後把情報送往顧問(handler)手上,最打心理戰便是把人家的高官,甚至情報高官“turn”了,然後做雙重間諜。這種遊戲最考究,因為同時包涵了背叛和信任。要一個人背叛自己國家,説易不易,說難不難,但要一個人背叛後但同時又信任他,那可是一樁本身已存有內部矛盾的難事,他送來的情報,是真是假,怎知道?是刻意送來假情報混淆?在那個欠了數碼監察,沒有衛星圖片的年代,那可真是靠我信你、你信我。
所以我迷間諜故事,只限於冷戰期間,看79年的《諜網謎蹤》,用那大若衣箱的開卷式錄音機偷錄對話,真有味道!那錄音機由一位老婆子操控,她還要煲茶給各位高官們飲呢!
勒氏看透世事 貪婪是民主之敵
再看《諜網謎蹤》,真是更愛勒卡雷,早在1970至1980年間,冷戰未結束,他已寫出以下這些精彩對白。故事說史邁利捉了情報高官雙重間諜後,和他一席對話,當然史邁利最想知道是「為什麼」,人人都知道不是為錢,真實的三人變節後去了蘇聯苦不堪言,苦過坐牢,是對共產主義太多幻想的苦果。
那位雙重間諜答:「因為有需要,因為他們當年專門招攬我們(這群教育精英),是因為覺得我們一定會為國家服務,我們有抱負,為自由而戰(很多都是戰時加入)」。
然後他哭了,抹了眼淚之後,又變回那副英式撲克面,「你知西方民主的最大敵人是什麼嗎?是貪婪,是道德和政治上的蔽塞……我痛恨美國,因為他們竟然經濟上對大多數人如此壓迫,還要是架構性的一種,連列寧也想像不到 (可以這樣子過分)。我們這國家(英國)已變成微不足道(指後殖民帝國的英國,已變回一個小島國,脫歐後更甚)已成為美國的妓女……」
後來英國明知伊拉克沒有策劃911事件,更沒核武,也加入美國攻擊,當年勒卡雷有去反戰遊行,證明了他早於1979年寫的對白兌現了。想保持世界話語權,竟然靠攏美國,變成小島國也罷,還要追隨特朗普的排外主義、自戀帝國主義,靠了那位懂魔術的甘明思,兩次贏了民心選擇脫歐。勒卡雷臨死時氣炸了,說要搬去愛爾蘭居住!
勒卡雷也說過本來情報這門子遊戲英國做得「灑家」,因為以前管治殖民地,就是靠情報!靠情報離間,靠情報滲透爭取獨立的團體。但小說歸小說,其實三位高級情報官員變節,蘇聯沒有勝利,只是英式貴族式官僚的徹底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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