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香港與內地脫鈎,簡直狂妄自大

若香港要與內地脫鈎,珠三角的港口城市便可放手把香港的業務接替,香港便回復到開埠前廣州外港的地位,與澳門並列,也被深圳排擠。

香港的出路,只能與珠三角和內地合作,找出相輔相成、協同的發展戰略和路線。

今天香港能怎樣脫離內地發展?

一般生活用品,香港當然可以從全世界市場採購,但一如美國要與中國脫鈎,成本便會大增。食水、能源對內地的依賴則不易改變。

至於經濟運作,香港的國際城市功能,基本上已與內地緊密結合。

金融方面,香港主要是以A股為主的股市和相關的衍生工具市場,財富管理、基金行業也主要是依賴內地因素,連保險業亦是靠內地訂單。實際上,香港金融市場的最大資金來源,是來自不同渠道的內地資金,包括內地在海外流轉循環的外匯資金。捨這個內地因素和內地資金,香港的金融市場規模可能不如廣州,不用說與上海、深圳比較。

其次是貿易相關服務業,基礎是內地對外的進出口。即使港商,本地生產規模已差不多消失,重建不易也費時,在內地的生產規模也大為萎縮。香港只服務港商的貿易服務、物流、航運因而大減。事實上,海運方面,深圳、廣州已經替代香港,香港只餘不入港的轉運業務,連餵給港的功能也不如。若香港要與內地脫鈎,珠三角的港口城市便可放手把香港的業務接替,香港便回復到開埠前廣州外港的地位,與澳門並列,也被深圳排擠。

香港的零售市場,從新冠肺炎疫情可見,少了內地旅客,靠本地居民消費,難以恢復「沙士」之後的興旺。幾千萬高消費的內地旅客群體,是不可能由海外旅客來替代,而且不少外地旅客來港同時往珠三角,單只香港,吸引力有限。而香港若與內地關係惡劣,內地資金便不來港。當前香港最大投資者是中資企業,包括眾多企業利用香港作為海外投資的跳板和海外總部。若它們撤退,香港的投資、商業地產、就業等等都會大減。外國企業來港,亦多因內地因素和與中資企業的業務關連,中資企業一撤,便會是骨牌效應。

香港從開埠以來便是因着內地的關係而發展,英國殖民地時代抑制香港與內地的關係,但始終利用內地的經濟政治因素來鞏固香港的繁榮與發展。即使美國因韓戰封鎖中國內地,英國一直是陽奉陰違,虛與委蛇。因為它知道一旦香港與內地斷絕,經濟作用全失,作為反共基地是沒法久存的。

很可惜,香港現時的一些人,直接或間接支持「港獨」,卻無英國人的智慧和對香港安危的認識,妄自反對和排斥內地,結果不過是「攬炒」,然後雞飛狗跳,投靠外敵。

香港經濟主導權已不在港人,而在內地精英

有日本研究機構指出,長壽的最重要因素是睡午覺。在內地開放之初,香港人往內地工作或旅行,多嘲笑內地的午睡習慣,認為是落後和懶惰。其後,香港人開始到歐洲旅行,方發覺南歐各國也有午睡習慣,而且在工作時間裏定出頗長的午睡時段。那時候,香港比不上南歐各國的經濟和社會條件,不敢說人家落後,也難以說人家懶惰,因為人家發展比香港好。

港人這種狂妄自大,一方面是井底之蛙,另一方面是不學無術,不能從書本媒體知悉香港以外的世界。

香港吹噓港人勤力,可以長時間工作,不眠不休,卻沒有察覺到,一是資本家剝削,辛勞利益大部分歸資本家;二是或有創業成富,卻不少同樣地靠剝削勞工來積累財富,甚且富而不仁。香港勝過狄更斯筆下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國,但人間苦況並不消失。

香港得天獨厚,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工業化,是把內地工業全盤轉移過來,有大量政治難民可充廉價勞工,但更重要的是香港的天時。二戰後各國重建,香港的出口工業缺乏競爭對手,得以脫穎而出。可是五十年代猶勝日本,六十年代已經落後日本。上海來的紡織業家,不是轉移至東非,用更低工資剝削,便是炒賣配額,不務正業。結果,南韓、新加坡、台灣還在農業階段,香港便在美商訂單下擴張,八十年代更成為東亞僅次於日本的電子業生產重鎮。但是一、二十年後,在亞洲四小龍中已由領頭變成落隊,電子業退至玩具生產的範疇。

單從工業發展的起落,便可以看到香港有天時,沒有人的奮鬥與創新力量,天時一改便落伍。即使內地開放,香港迎來另一輪天時,但不足一、二十年,工業盡失,服務業落伍。香港比不上深圳、廣州,靠的是把內地來的資金投機炒賣,最後亦被替代。

香港經濟的主導權已不在港人,而在內地精英。香港只有殖民地時代遺留下來的地產巨富,但也難與內地精英競爭。港人的優越感來自無知,來自時勢造財富的短暫光輝,不是真材實料,不是從學習中產生出來的智慧。

部分香港人抗拒內地,不過是自卑感產生出來的自大,他們喜歡台灣,也是因為台灣還比不上香港,他們有些少銀両便可以在台灣炫富,也可以低成本地生存。這一代年輕人的劣質,實則來自父母長輩,來自過往幾十年英國殖民地奴化教育,不懂世情世道,更鄙視學習。

或許新加坡不是完美,但新加坡人卻無港人的不學無術狂妄自大。新加坡之遠遠超越香港,靠的是他們人才基礎的紮實。

香港重新開展國際化

香港是國際城市,但是視野、文化並不十分國際。

香港從開埠以來都是依附英國,1950年後才有香港居民的概念。但是,不是本地鄉民,便是移民難民,對香港、中國乃至世界沒多大關心,都是從個人私利着想。香港只是借居之地,也在狹窄的視野下,只看到英國、美國的英美世界。加以英國有效的奴化教育,美國偽裝的文明文化宣傳,多數人不理會英、美以外的世界,包括內地。當然,同盟會、共產黨都曾經利用香港,卻只是作海外基地、海外逃難之所,並沒有着意經營。香港是英、美在中國邊緣的「飛地」,僅有各方利用的價值,沒有本身立足中國、世界的價值。

香港的發展,均屬偶然,因國際、內地形勢變化而在意料之外產生。即使如此,各方勢力,包括新舊移民,對香港只予取予攜,消費香港的偶然而發的經濟好處,沒有根,沒有歸屬感。一心移民的社會怎有公民社會,也怎會從香港的發展來關心香港所處的內地、國際環境呢?

從媒體、學校教育與社會文化來看,香港的國際認識全由英、美媒體餵養。即使網絡訊息發達,香港還少有英、美主流媒體與文化以外的訊息。香港人外遊多,可幾乎全是吃喝玩樂,對當地社會的各個方面都漠不關心。內地旅客到倫敦大英博物館以拍照留念為尚,香港旅客則連大英博物館都不去,更多的是到唐人街吃中餐。

香港人在港或出外,對國際、內地變化都缺認真的關心和認識,不符國際城市的要求,也因此,在全球化的發展趨勢底下,香港社會卻反其道而行,本地化,反內地,這與美國民粹主義、種族主義的「美國優先」竟有相近之處。根源或許除外國媒體和政治勢力宣傳推動外,香港不少人的愚昧無知,不知內地、國際的發展,不知香港繁榮發展的內地、國際關聯基礎所在,便可以無知地「攬炒」,自掘墳墓。

內地及國際形勢正在大變,香港要保持國際城市的功能與價值,不被上海、深圳等取代,便要適應外部環境的轉變,重新開展國際化,排除被長期誤導的認識與所謂「普世價值」的取向。

可是,這樣轉變不易,一是既有思想既有利益勢力龐大,必然激烈抗拒。二是要轉變,需要對英美世界以外的世界有足夠的認識和相關人才來把香港的視野打開,讓更多港人可以選擇。這樣的轉變,是知識與人才的轉變,關鍵是教育,是百年樹人的教育。轉變的道路艱難長遠,但不如此轉變,香港便沒有發展機會,港人願意嗎?

原刊於《東方日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陳文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