滙豐夾在中美冷戰之間,其尷尬的處境就是香港的縮影。
雖然 7% 股權為中資擁有,但滙豐尷尬的是,它始終是一家必需面向國際的銀行。滙豐與香港的故事相疊,連為一體。人民幣與港幣的兌換由中銀總其成,但兌換了港幣之後如何兌換成美元,則大體由滙豐負責。
以常理而論,擊斃滙豐等於擊斃香港,也相當於自斃。但在今日撲朔迷離之下,似乎無人按牌理出牌。
2008 年 9 月,雷曼兄弟破產,引發金融海嘯,滙豐股價 3 個月內跌超過三分之二。
十年之後,金融海嘯退潮,但經歷世紀供股、出售資產、精簡架構之後的滙豐,仍未能回復昔日光輝。
但滙豐管理層也知道未來危機所在。積極在世界各地收購。2003 年,滙豐收購了次按機構 Household International,成為由盛轉衰的轉折點。
正因為美國次按爆煲,滙豐需就北美業務大幅減值,令 08 年純利倒退七成,北美業務除稅前的虧損高達 155 億美元。經此一役,滙豐元氣大傷,2009 年宣布前一年度業績之日,也宣布所謂「世紀大供股」,每 12 股供 5 股,發行 50 億新股,集資 125 億英鎊。
滙豐必需倚賴中國的命運
在這時候,此舉就決定了滙豐必需倚賴中國的命運。因為「世紀大供股」獲得 96.6% 股東支持。香港已經是中國熱錢的出口中介站,許多大公司已經是中資的手套。滙豐的世紀大供股,亦即逼於形勢,需全力投向中國市場懷抱。
然後 5 年之間,滙豐退出多國非核心業務,在巴西、土耳其與其他國家全球裁員多達 5 萬人。
從此,滙豐的市場份額,只能大大向亞洲,尤其中港傾斜。亞洲業務佔稅前利潤近 9 成。令滙豐慘遭重創的北美洲,利潤只佔 0.5%。
滙豐以為離開北美即離開颱風風眼。加上所謂「21 世紀是中國人世紀」,眼見中美貿易與製造業、IT 與金融業在奧巴馬時代更為密不可分。滙豐業務亞洲化、亞洲業務中國化,是唯一的不歸路。
可惜自此美國成為目前全球經濟最明朗的地區。美元持續走強,令多個新興市場貨幣貶值。
香港頒布《國安法》更令滙豐陷入政治困境。大部分盈利來自中港,在商言商,問題在於滙豐總部所在的英國,受英國政府與英倫銀行監管。英國又是「五眼聯盟」台柱,需與美國分享情報,包括金融情報與制裁伊朗有關的貿易中介情報。
美國向華為進迫,則中國不理三七二十一,只有也挾持滙豐做人質。
美國雖未正式宣布禁止香港交易美元,但滙豐站在這個問題的風險第一線。一旦滙豐失去美元結算地位,經滙豐進行美元交易的所有香港銀行企業都會受到重大衝擊。
這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掛在香港海港上空,其陰影與《國安法》相比更為濃烈。
香港所謂國際金融中心地位也從此走向終結,因為滙豐的神話正式結束。
原刊於《CUP》媒體,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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