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是恭敬順從權力
孔子之所謂「德行」,即顏淵及閔子騫的專長,原意是指「克己復禮」絕對順從權力的畢恭畢敬行為,後來才逐漸演變成為待人接物的行為規範,總之循規蹈距待人和善便是美德,甚至有所謂八德的衍生。可惜因為「德行」之作為行為規範的誤解,「德」之「權力社會責任」原意自此便逐漸遺忘了,由有所謂八德亦可見一斑。若果用「德行」或「品德」的意思去理解三代兩漢古籍經書中的「德」字,必然「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完全理解錯誤,無法解通。倘若三代近2000,社會上講的是「德行」,到春秋末時的社會亦斷不會像蠻荒世界有那麼多「禽獸」出現,亦斷不會有那麼多戰亂了。
孔子為求重振「周道」,為求恢復周王王權統治,扭曲了當時一套文字的意思,扭曲了「德」、「仁」、「義」等字的義思,都把這些字錯誤聯繫到「上尊下卑」的關係上。這些字的真正意思便這樣迷失了2000多年,直至現在重新理解《道德經》後,才重現眼前。
「教」旨在令人孝順服從
「教」字從「孝」從「攴」,原意是指用武力來使人孝順服從,情況有如家長用體罰來管教子女一樣,要子女守規矩,這亦即是「明民」。
管教是強權把以為「正確」的一套規矩,強行加諸受管教者身上,逼令接受和服從,若不服從便用武力逼使服從,這亦是「教」字的原意,這便是老子所說「非以明民」的「明民」。「大學之道在明明德」中「明明德」的第一個「明」字,便就是「明民」的意思,即是要求學生學習「上尊下卑」的一套禮儀,教化他們接受王權統治和彰顯王權。現代中國人社會便承襲了這一種「明民」的管教方式,家長向子女灌輸「正確」思想,學校向學生灌輸「正確」思想,政府亦用嚴控課程及課本內容的方式向人民灌輸「正確」思想,加強國民教育便是「明民」了,自漢武帝「獨尊儒術」後,「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2000多年來至今一直未變。
「明民」所用的手段便是刑德二機,即「明德慎罰」。不服從的便受罰,這便是老子所說「其次,畏之;其次,侮之」的階段。要人民接受「上尊下卑」禮教的教化,便有「五刑之屬三千」的3000條教條。由帝堯開始立《堯典》,帝舜繼承之後立《舜典》,及至周朝立《呂刑》,都把這「五刑之屬三千」的3000條嚴刑峻法寫了下來。所謂「刑亂國用重典」便是由此而來,事實上古代農業社會生活簡單民風純樸,維持社會治安,又何需3000條嚴刑。只是那時低下階層不接受「明德」便是「野」,視作「禽獸」,便有如禽獸般被武力管束,不當作人來看待,用刑時更是要斬便斬,要殺便殺,臏腿在那時是非常普遍的。
用「明民」方式管教兒童,最大的弊處是不了解兒童甚至嬰兒的心理,以為人出世時是思想一片空白,不知何為正確。在未懂人語前便不斷用管束來使之守規矩,及至懂人語後便用語言來管束。事實上,嬰兒出世後便一直用觀察方式來學習和認識世界,從觀察中學習人際間的相處關係,這是一種自然身教,亦為就是老子所說的「不言之教」。中國人長輩只知管教,便失去了「先人而自後而無以為,仁也」的態度平等地尊重孩子,孩子們亦無從從自己得到尊重而學懂如何去尊重人。兒童從管教中只學懂尊卑,只學懂權威,學不了以人的平等身份尊重其他人,自此便讓雄性在孩子身上放任發展,中國人的雄性便這樣發軔,成為很多社會問題的禍根。
家庭管教,是傳統式家庭「有為」的延伸,兒女有如家庭的資產,兒女是屬於家長而不屬於自己的,管教只管束孩子不要反叛,並不會培養孩子自立及做一個有用的人。管教是一種不平等權力的體現,這種禮教管束方式,演變成為對兒童的管教,妨礙了兒童的自然成長。
所謂「太極」就是極權
「太極生兩儀」的所謂「太極」,就是大一統天下的權力最高峰,即是極權,在周朝時即是周王。這極權就是靠一陰一陽兩樞機來運作天下,兩樞機便是刑德二機。所謂一陰一陽兩儀,亦即是「禮儀三百,威儀三千」,陰便是「威儀」,即是「刑」,陽便是「禮儀」,即是「德」。刑德二機亦即是「明德慎罰」,恩威並施。所以孔子說「一陰一陽之謂道」,意思即是以刑德二機「明德慎罰」來支持「王道」,鞏固周天子的王權,挽救「周道衰微」。
漢《說苑·政理》說「治國有二機,刑德是也;王者尚其德而布其刑,霸者刑德並湊,強國先其刑而後德。夫刑德者,化之所由興也。德者,養善而進闕者也;刑者,懲惡而禁後者也;故德化之崇者至於賞,刑罰之甚者至於誅」。由三代至漢,刑德二機一直是政權樹立權威的兩種手段,亦可說是雄性權力的慣用手段,服從和敬畏便得恩賜,不服從敬畏便受刑罰,刑便是「五刑」,亦就是《堯典》《舜典》一直至周朝的《呂刑》所說的「五刑之屬三千」,同樣也就是《孝經》所說的「五刑之屬三千」,《孝經》實際上是要求天下所有臣民向天子孝順服從的一本經書。大一統思想加上「孝道」加上「儒家」奴才主義,長久以來便鞏固着一個極權「有為」制度的運作。
及至現在,政治上仍在沿用刑德二機方式來管治。另方面,學校對學生的管教,也是用刑德二機,而家庭對子女的管教,就是家庭中的刑德二機。管教出自權威,是一種唯我獨尊的雄性心態發展出來。看家庭的雄性發展,便可知道社會的雄性發展,看社會的雄性發展,便可知道政治的雄性發展,所以老子要求「知其雄,守其雌」。
「民無二王」是統一大業道統
上古之時,王並非主,「王」字從一從土,是指領袖以天之道(一)平天下(土),調平社會,好使萬民皆有所謀生。初時農業社會生活簡單,只要人人有地可以耕作,人人生活便有保障,能夠生活便可,上下階層生活素質相差無幾,階級尊卑觀念仍未形成。為求社會保障,保障自己,人民願意交出十分一收成,作為社會支出,這便是「幼有所長,壯有所用,老有所養」中,無法工作謀生又無依的老幼廢疾者都能生活的保證。而調和社會,由一王負責,即一個權力中心來處理,這權力中心並不擁有這十分一收成,勞動力亦非王擁有,所以說「太上,不知有之」,形成一個「無為」社會制度。老子所說「受國不祥,是謂天下王」,這權力中心就是起着調節社會的責任。
「有為」帝制出現後,這十分一歸王室所有,形成「有為」社會。同時,形成勞動之人民及不勞動的貴族兩個階層,發展出不平等的階級制度,貴族變得愈來愈養尊處優。王室作為社會的管理人,及至有天災,才開倉派糧。「孔子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此時「民無二王」,已流於外表,變成社會只一個皇帝。皇帝變成「太極」,掌握極權,而「民無二王」亦變成大一統的天下觀,即是統一大業的道統。
所謂「禮崩樂壞」
「禮崩樂壞」並非只是指一般典章制度的崩解,必須要了解到春秋之時的時代背景,才能明白所指的典章制度是什麼。所謂「禮」,是三代時期發展出來的一種尊卑等級制度,所謂「樂」,是由定音發展出來下向上和應的規矩制度。
孔子哀嘆「禮崩樂壞」,是哀嘆這種「上尊下卑」的禮制已經崩潰,幾乎蕩然無存,哀嘆下不再向上和應,不再向上服從。畢竟,周王朝禮制的崩潰,並非因為民主的出現,而只是諸侯大夫爭權擁權自重使然。「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正正就是孔子斥責大夫僭行天子之禮,屬於以下犯上。孔子「制禮作樂」,就是要重建這「上尊下卑」的禮制,以及要求卑下對尊上的絕對服從。
孔子「周遊列國」十四年,覲見多國諸侯大夫,便是希望恢復周禮,希望諸侯把權力和利益歸還給周王,當然沒有人聽他的了。只有封建制度才講「制禮作樂」,只有緬懷封建制度的人才喊「禮崩樂壞」。現今民主世代,不要再說什麼「制禮作樂」、「禮崩樂壞」了。
《「儒家」奴才主義》三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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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廉而不劌》
作者:曹鴻輝
出版社:無名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7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