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

新曆年已過，舊曆年在望，很快又春回大地。「春」字到底是怎樣構成的？

「春」字小篆作

，《說文解字》：「

（春），推也。从艸从日，艸春時生也；屯聲。」春日和暖，草木開始生長，小篆

字从艸从日會意，很容易理解；至於「屯」，除「豚」音外，還音「諄」，是

字的聲符。由

變為「春」，除偏旁「日」外，其餘部分變得很厲害，好像完全找不到形體演變的線索，因此文字學家稱之為突變。周邦彥《六醜·落花》說：「春歸如過翼」，其逝也速，宋人遂以「春」為「一日夫」（見《太平廣記》）。

其實，

變為「春」，還是有跡可循的。在漢印中，建春門侯印中的「春」字作

，

字的部件全都釐然可辨，宜春丞禁印的

亦然。宜春鄉印的

，則「艸」與「屯」的位置和形狀都有所變動。至於李春私印的

，則頂部變為一橫畫。衛春之印的

，則字形與楷書的「春」相當接近了。

季節景象藏於文字當中

春天之後是夏天。「夏」字到底是怎樣構成的？按：「夏」字小篆作

，从頁，从

，从夊。「頁」有「葉」、「擷」二音。音「葉」時，意為書冊中的一張紙；音「擷」時意為頭。

中的頁表示頭；「

」音「鞠」，表示兩隻手；夊音「雖」，表示兩隻腳。金文「夏」字作

、

、

諸形，象人在日下有所操作。清代學者朱駿聲認為，

本象人在夏天手足表露之形。漢印中夏彊印作

，夏侯拾印作

，猶保存

部件；到了夏耳私印的

、夏賢之印的

、夏憙之印的

，就省略了

。

夏天之後是秋天。「秋」字到底是怎樣構成的？《說文解字》：「

（秋），禾穀孰也。从禾，

省聲。

，籀文不省。」「禾穀孰」，謂秋天時禾穀成熟，故「秋」字从禾。「

」音「焦」，是「秋」字的聲符。由於「

」筆畫太多，所以把上半部分省掉，只餘下「火」的部分，但是籀文不省。甲骨文「秋」字作

、

、

諸形，郭沫若隸定首字為「

」，第二、第三字為「

」，並謂「

」即《說文》「

」（

）字所從出，《說文解字》作「

」，从龜，乃形譌。字當从「

」，「

」實象昆蟲之有觸角者，即蟋蟀之類，以秋季鳴，其聲啾啾然。古人造

字以象其形，字音則肖其聲，更借以名其所鳴之季節曰秋。郭氏又謂，蟋蟀，古幽州人謂之「趨織」，今北京人謂之「趨趨」（按：今多作「蛐蛐」）。蟋蟀、趨織、趨趨，均啾啾之轉變也。

秋天之後是冬天。「冬」字到底是怎樣構成的？《說文解字》：「

（冬），四時盡也。从仌，从夂。夂，古文終字。

，古文冬从日。」「四時盡也」，謂冬乃四季之盡頭。「冬」字从仌，「仌」即今之「冰」字，其小篆作

，象水凝結成冰之形。「从仌，从夂」，《韵會》引作「从仌

」，「夂」即

也。按：《說文解字》：「

（終），絿絲也。从糸，冬聲。

，古文終。」「絿絲」，即束絲緊纏之意。

之甲骨文作

、

，金文作

、

、

，小篆

乃金文

之變，金文

乃甲骨文

之變，甲骨文

蓋象束絲終端有結。冬季為四時之盡，冬天寒冷，冰天雪地，故又加仌形。

原刊於《明報月刊》，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