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9日,俄羅斯RTS指數和盧布在雙雙暴跌。截至當日北京時間18:25,俄羅斯RTS指數暴跌超過10%,盤中跌幅一度超過11.39%,創RTS指數1995年9月1日設立以來最大單日跌幅。之前的最大單日下跌為2008年10月16日,跌幅達到9.52%。此外,在港股上市的俄鋁(00486,HK)跌幅更是高達50.43%,市值跌去355.44億港元(約合人民幣285億元)。俄羅斯盧布對美元匯率也下跌2.69%,創2016年6月以來最大跌幅。
俄羅斯經濟岌岌可危
據央視新聞報道,美國財政部4月6日宣布,將對一批俄羅斯個人和實體實施制裁,以回應所謂的「俄羅斯在全世界範圍內的『全部惡意行為』」。這份制裁名當中,包括7名俄羅斯商業領導人和他們擁有或控制的12家企業,以及17名俄羅斯高官,此外還包括一家俄羅斯國有武器進出口企業及其下屬銀行。其中,就包括俄鋁的大股東歐柏嘉(Oleg Deripaska)。美國財政部長姆努欽在4月6日發布聲明稱,這次制裁依據的是美國總統特朗普去年簽署的一項針對俄羅斯、伊朗、北韓三國的制裁法案,以及今年1月美國財政部發布的一份「克里姆林宮報告」。這份報告列出了114名俄羅斯政府高官的姓名和職位,以及96名淨資產超過10億美元的所謂俄羅斯「寡頭」的名單。根據制裁規定,受制裁的個人和實體在美國境內的資產將被凍結,美國公民不得與其進行交易。非美國公民也可能因與其或代表其進行交易受到制裁。
毋庸諱言,美國的制裁只是俄羅斯經濟崩潰的外因。俄羅斯經濟問題沉痾已久,俄羅斯經濟崩潰的真正原因是內因。易言之,即便是美國不制裁,俄羅斯經濟也已經是岌岌可危了。縱觀普京執政18年,政治治理可圈可點,而經濟治理卻乏善可陳。普京在經濟制度和經濟政策上,都犯下了無法原諒的錯誤。普京,放縱寡頭與財閥操縱國民經濟,使俄羅斯經濟退回到沙皇時代的混亂狀態。普京的錯誤,不禁讓人感嘆萬分,也不禁讓人浮想聯翩。是的,普京是一個精明的政客,卻絕對不是偉大的政治家。普京,雖然阻止了俄羅斯版圖的進一步破碎,卻未能遏制俄羅斯經濟的空心化。普京時代,延續了葉利欽時代的資本大規模外逃,自蘇聯解體至今俄羅斯外逃資本應不低於10,000億美元。一個只懂得玩弄政治權力而不懂得經濟建設的總統,最終還是未能挽救衰落的俄羅斯。2018年的俄羅斯經濟,已經淪落到三流國家的行列(GDP已經低於我國廣東省)。相信,普京將來的命運也不會太好,俄羅斯人民未必會接受今天這樣的局面。那麼,普京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普京沒有維護人民的利益
作為一個優秀的政治家,應對發展國民經濟有深刻的洞見。如何實現國民經濟的較快發展呢?一句話:必須提升並保持國民經濟的資本積累率。如何提升並保持資本積累率呢?首先,要將一切國內資本盡可能地導入實體經濟;其次,要盡最大努力吸納國際資本進入實體經濟。在中國,毛澤東和鄧小平都深諳此理。他們敢於勒緊褲腰帶,迅速發展國民經濟;他們敢於借助外部資本,迅速提升國民經濟發展水平。我國五、六十年代和八、九十年代,進行了兩次資本大躍進,建立了完整的現代化工業體系,為新世紀的經濟騰飛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觀察今天的美國,特朗普也懂這個道理,特朗普新政全部着眼於提升美國的資本積累率,筆者已經開始相信特朗普或有可能扭轉美國衰落的趨勢。反觀普京, 18年來的經濟制度和經濟政策,大多着眼於鞏固既得利益集團的私利,放任寡頭與財閥掠奪民脂民膏並自由地轉往西方。俄羅斯在普京治下,資本積累率多數時間為負值,GDP在全世界的排名不斷地被各國超越,國民的生活水平總體上處於較低的水平。普京的錯誤,導致了俄羅斯今天的悲劇。
普京為什麼會犯錯?套用一句文革語言:立場決定了觀點。是的,普京是一個堅定的民族主義者,他會堅決地維護俄羅斯國家的利益;但是,普京卻不是一個真正的布爾什維克,他沒有意願維護俄羅斯人民的利益。普京,站在了既得利益集團一邊,他成為了新寡頭和新財閥的總代表。2001年2月12日,普京簽署了一項法案,規定國家保護前總統與他們的家庭。這主要是因為1999年前總統葉利欽與家人被懷疑參與洗錢等腐敗行為。事實上,這個法案終結了俄羅斯打倒寡頭與財閥的最後機會,也就阻止了俄羅斯建立現代稅政制度和現代金融制度的可能性。普京沒有意識到,他保護的並非一個葉利欽家族,而是一種十惡不赦的野蠻制度。一個法案,使一個國家倒退了100年。一個人對恩人的義氣,反而使他失去了對俄羅斯全體人民的道義。俄羅斯是世界上少數無法建立直接稅的國家,俄羅斯政府的收入源於出賣資源和徵收勞動者的勞動所得,俄羅斯也是世界上少數對寡頭和資本毫無節制的國家。如此國家,怎麼可能會發展實體經濟?如此國家,怎麼可能出現創業和創新?俄羅斯的衰落仍然在繼續。
俄羅斯民族在精神上的倒伏
當然,我們也不能將一切責任歸罪於普京。蘇聯晚期的政治糜爛,導致了俄羅斯民族在精神上的倒伏。俄羅斯在過去30年,確實沒有偉大的思想家,甚至都沒有出現像樣的思考者。精神上倒伏的俄羅斯人,徹底喪失了主體性,他們極端地迷信西方。不要以為幫助俄羅斯設計經濟制度的人平庸,他們全部來自於美國且鼎鼎大名。其中,有一個仍滯留中國,就是垂垂老矣的張五常。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筆者對俄羅斯問題總是抱持陰謀論的猜測,直到後來筆者到香港後,全面了解了現代西方經濟制度,筆者開始明白俄國問題遠遠超越了一般意義的陰謀論。比如,我們就不會將李德在蘇區的胡鬧當成是國民黨的陰謀。因為,俄羅斯人並不知道,美國政府是絕不會請張五常們做經濟顧問的。當然,俄羅斯人完全不理解,美國人是絕對不允許華爾街代替參眾兩院立法的。華爾街的精英,他們的每一個建議都是為寡頭和財閥量身訂製的。當迷信的俄羅斯人接受了華爾街,並消滅了俄羅斯社會主義者之後,等待他們的也只能是沙皇時代的農奴制。俄羅斯寡頭和財閥,與俄羅斯妓女是一個硬幣的兩面。俄羅斯期待偉大的思想家,他們需要列寧式的偉大拉比,他們等待托爾斯泰筆下的《復活》。
筆者曾寫下《蘇聯解體十年祭》,此後又寫了《掠過佛來堡》和《新社會主義論》。我們對普京並無特別的興趣,我們只是感慨於俄羅斯的悲劇,我們必須對俄羅斯問題進行哲學歸納。請記住以下的話語:一個偉大的民族必須擁有民族國家的主體性;而一個民族國家的主體性恰恰表達於其政治家的人民性。由此,你就知道,為人民服務的深刻哲學意義,持此信念的政治家才能建立民族國家主體性。持此信念,才能脫離寡頭和財閥回到人民中間(只代表人民),才能不遺餘力地提升國家的資本積累率(遏止資本外逃),才能建立向資產持有和資本利得課稅的直接稅制度(反對超級地租和扼制資本暴利),才能為獨立民族國家的偉大貨幣建立舉世信服的發行與管理法案(將國家的財政金融主權交還給人民)。當然,一個民族的偉大與否,必然體現於人民的集體審美。托爾斯泰對寡頭和財閥深惡痛絕,對底層人民充滿了悲憫與同情。正是貴族聶赫留朵夫式的覺醒與懺悔,開啟了俄羅斯民族的復活與崛起。可惜,現在的俄羅斯權貴,已經沒有了聶赫留朵夫式悲憫的宗教情懷;現在的俄羅斯百姓,尚未恢復喀秋莎那樣追求光明的信念與勇氣。也許,危機就是最好的老師,它會用痛苦來喚醒一個古老民族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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