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西方管理學的語言說,我們一向只專注於單一指標,這樣做,流弊甚多。他們的解決方法,是多元指標(balanced scoreboard) ,相信只要有評核,便會有成效(what gets measured, gets
done) 。我國的幹部評核指標,也走過這過從單一到多元的過程。
我們待人處事講究拿捏,「物有始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這種分清輕重緩急的戰略思維,是一門藝術活。理論是形而上的,講三觀,很講悟性,落於一般庸手,便容易流於假大空,但演奏家與音樂師是有很明顯分別的。
西方要求機械式的方程式,所以往往朝形而下方向走。多元指標在一個龐大複雜的科層系統中,有可以量度的效果,有起碼的質量保證,但實際的結果往往是平庸,天才很難殺出重圍,創新難以出現。
特別是時下流行的所謂「法制化」,處處要講規章制度,事事要走程序,更是如此。小事、日常重複事,簡政放權可以解決,稍為例外事、大事則往往沒有人敢拍板。
於是我們又要求官員有擔當,但擔當也者,始終是人治,而不是法治。兩者如何平衡?主事者如何拿捏?
我們傳統的解決方案是以高於法律標準的倫理道德籠罩住一切,這在理論上平衡了人治與法治的矛盾,但是古人也要到七十高齡,看透世事,無欲無求,才能「從心所欲,不逾矩」,世間能有幾個人出凡入聖?
於平庸的機器中產生出了鴻圖大略的領袖,是我們國家民族的運氣,國運昌隆。但是們不可能單求好運,來大量生產有能力、有擔當、又不逾矩的領導層。
說到底,我們沒有一條簡單的方程式,知人、用人,始終要靠人來拿捏。唯一的出路,是堅持我國幾千年積累下來「德才兼備,以德為先」的用人標準,和培育這樣人才的機制,先生產有德的管理人員,再從這裏讓有才的人冒出頭來。
用現代的語言說,就是要打造一個高道德標準,並注重守法的社會氛圍,再從這裏鼓勵擔當和創新,於法治中讓人治能正當發揮。於這樣一個官民都不能貪,不想貪的社會中,擔當就只能為公。
賢中取能
談的人才思路,是賢中取能。話雖然這樣,但實際上,我們從來是能中取賢。
我們選人的第一個門檻是學歷,第二是業績,這兩者都要求被選者有能力。至於他賢還是不肖,基本上沒有犯罪紀錄便能過關,之後我們把他放在一大堆規章制度中間,盡量使其不能作惡。
我們相信制度,甚至到了迷信的地步。這樣做,我們大不了只能維持一個最低的行為準則,而事實上,這往往只能防君子,防不了真想作惡的小人。
無可諱言,一個人是不是道德高尚的賢人,只有他身邊的熟人才會知道。但是尤其是於當代大城市中,已經不再是費孝通所說的「熟人社會」了。
不過在企業也好、機關也好,一個同事的品格,還是有一定的「風評」的,只是我們在用人評核時,往往不當它是一回事,大不了只作為某種參考而已。
如真正賢中取能的話,那麼能力只能作為底線,如「有學士以上學位,三年工作經驗」之類,主要考慮還是同事對他的評價。
西方的方程式方案是「360度評核」,一大堆指標,看上司、同級、下屬如何評核。這樣做同樣流於形而下。
於熟人之間,評核通常是這樣進行的:「張三你怎麼看?」「浮。」就是一個字,已經很足夠的了,這比社會信用更管用。
於任何機構中,正式的評核大概可以這樣問:「請以三個字之內,描述或評價張三。」形而上的方法,通常只會更簡單、直接,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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