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揪動世人心弦、雖敗猶榮的獨立公投剛剛落幕。接近半數的蘇格蘭公民渴望獨立,背後有多重的推波助瀾力量。獨立運動既根源於蘇格蘭與英格蘭之間的歷史恩怨情仇,也得助於北海石油收入提供的財政誘因。但這場讓英國瀕臨分崩離析的政治危機,更透露出當前歐洲主權國家普遍面臨的雙重合法性危機。
第一重合法性危機是歐洲主權國家的核心統治職能,已經泰半由超主權機構所替代;第二重合法性危機是主權國家的權力運作邏輯,愈來愈無法擺脫跨國資本家集團的宰制。前者讓蘇格蘭這樣規模的寡民小國有機會選擇脫離英國,後者讓處於邊陲地區或邊緣地位選民產生強烈的政治疏離感。
小型政治單位 可擺脫國家結構
在十九世紀與二十世紀,大多數歐洲的弱小族群都會選擇或被迫歸附於像英國這樣規模的「列強級」國家。除非正好處於列強競爭縫隙下的緩衝地帶,否則小型政治單元很難在國際體系高度劇烈的生存競爭下存活。
能夠存活的主權國家都須具備相當的人口規模與版圖,才能有足夠的經濟腹地與市場規模來發展現代工業;才能建立厚實的財政基礎與科研體系,來支撐現代國防武力與軍工產業;才能擁有起碼的遠洋軍事投射能力,到世界各地爭奪資源與殖民地;才有足夠的經濟與軍事籌碼運作權力均衡遊戲,進行外交折衝或參與國際秩序建構。
但自從歐盟與北約出現後,小型政治單元就有機會擺脫原來的國家結構。因為寡民小國可以依賴歐洲集體安全體制保護而不須自己擁有軍隊,可以藉着歐盟架構下的單一貨幣、共同市場與人力資源自由流動,並可以在歐盟的庇蔭下,享有各種雙邊與多邊互惠協議下的權益。
當超主權機構的政治職能愈來愈完備時,十九世紀與二十世紀形成的主權國家結構就逐漸喪失其存在目的。乃至於像盧森堡這樣的微型國家也可以獨善其身,甚至還有機會神氣活現的擔任歐盟執行委員會的輪值主席。
大倫敦以外的選民有政治疏離感
在歐洲整合的架構下,歷史形成的主權國家結構已非無可取代,現在更需要依靠共同歷史記憶,文化與語言統合,以及社會相互扶助機制來維續其凝聚力。但這些維續社會凝聚力的機制正飽受全球化的摧殘,福利國家體制不斷被削弱,貧富差距日益懸殊,共同歷史記憶被網絡虛擬世界掩沒,身份認同出現漂流。
尤其在保守黨執政下的英國,政府決策都是以照顧跨國金融資本的利益為首要考量,政客的關愛眼神都集中在倫敦金融區。大倫敦以外的英國選民在經濟上日趨邊緣化,政治疏離感不斷上升。原來就存在身份認同衝突的蘇格蘭人之感受自然更為強烈。類似蘇格蘭人這樣的邊陲或邊緣群體在歐洲許多國家都有,但他們未必有機會透過獨立公投來宣洩自己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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