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上的暴力

我有幾十年球迷經驗,連成人比賽也沒見過這暴力場面,遑論小孩子了。

就差那麼一吋,我們的12 歲足球隊員就會被那名外籍球員朝着頭部踢去,然後可能被踢爆眼珠或踢破頭顱,若更不幸被踢中頸動脈的話,會癱瘓或死亡,現在感謝上天,他只被踢中嘴部軟組織,但整個人也被踢翻在地上。

切磋技術險釀悲劇

只不過是一場以切磋技術為主的小朋友比賽,為什麽會差點釀成悲劇,那名小朋友那股往別人頭部踢去的狠勁,不獨使我狂躁,也讓ESF(英基學校協會)球隊自己的隊員也震驚,雙手捂住了嘴後退了幾步,他可能以為對手重傷不起了。

上周六,ESF 和傑志參加了一個聯賽,名為「香港發展聯賽」,不計名次不重輸贏,上次對陣,我兒子所屬球隊傑志贏了16:0,今次再對陣,開始十分鐘還好,雖然粗野,仍可接受,但我兒子已被對方手腳並用地踢中多次,只是到了賽果贏4:0 後,對方小朋友的「攻勢」變得更粗暴,而傑志隊員開始小心,多交波走位,對方連球也觸不到時,那名2 號球員自己也扭曲了情緒,禁不住往別人頭部踢下去。

我有幾十年球迷經驗,連成人比賽也沒見過這暴力場面,遑論小孩子了,我們家長也不理球證,衝出球場停止比賽,受傷球員的家長潘醫生平時溫文有禮,也按捺不住質問,這小朋友哭起來跑到母親那裏去,母親急急腳與他離去,一名高大的外國人第一個去到察看小朋友傷勢,但對手教練不單沒上前問候,也不道歉,還兇神惡煞衝入球場趕家長出場,我和他理論,我稍稍代入是自己孩子受傷,我手握着拳頭,已經不受控制要出手,那名教練恕我沒教養說一句,這種行為比禽獸不如。

我聲帶也沙啞了,有如一隻儍獅子和對方家長爭論,可能因為要說英語,要點時間在腦袋翻譯,所以打不成交,聖經的話一下子丟到後腦去了。

我腦海有兩幅畫面,一是踢人頭部時那金髮孩子的狠,另一幅也是同一人,他突然如夢初醒的嚎哭那種惘然失神,害怕闖禍。

我大仔跑過來說: 「嗲哋,你冷靜啲,你好似傻咗咁!」

我死撐說: 「阿囝,我其實好冷靜,不過做戲兇吓佢。」

其實我一點也不冷靜,我真的非常憤怒。

上次兩隊對壘,傑志贏了16:0,但在英基上課的傑志隊員發現學校通訊刊登恭喜ESF 的U12 以3:2 贏了傑志,傑志的負責人去信指正,ESF 道歉並更正。

壞心腸沒膚色界限

今次的比賽,我們幸好有家長全程錄影,大家觀看時都嘩然其兇狠及我方孩子的幸運,慢動作重播就知全貌,可以讓影片說話, 我們把影片上載www.youtube.c=ompS/wjatch?v em,逼ESF 處理。由於畫面實在震撼,已經有三萬七千多人觀看(至截稿前計),但有很多人只享受挑撥種族仇恨,這點我自己十分反感,因為說到壞心腸,是沒有膚色界限,壞人就是壞人。

當日下午我帶着嘶啞聲音去當銀行演講嘉賓,幾乎出不了聲。

但那一幕專注踢人的狠毒和失神無助的哭聲,那小朋友的兩副面孔,讓我對人的認識有了切身的現場體會,人的獸性和獸的人性是上帝創造的密碼,我解不開這鎖。若大家想看看當天情况,可到以上網址瀏覽,自己做判斷。現時傑志將有關的資料和片段交予英基作為交涉,受傷小朋友的父親亦已到警署報案。

受害人父親報警

我檢討自己也覺得躁動了一點,但最終沒有動武,也算理性,不過好處是三名孩子發現平時溫文爾雅的爸爸也可十分狂躁,也就不敢欺負我。

我們的球隊成員有白人有日本人,ESF 有白人也有中國人,跟種族沒關係, 這是唯一可肯定的。

原刊於2014年《明報》,獲作者授權發表。

張堅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