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中文筆記》所引《游山日記》之二十餘條,獨喜「觀雲」諸條及「向虎化緣」一條。前者非超邁世外者不能有,後者是刺世至深者獨能笑道。
今夜圍爐,再讀《項脊軒記》。一面感念歸氏當日「人亡物在、世事滄桑」之愴痛,一面感念歸氏「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之際遇,則一軒之興廢功德俱備,何必傷哉。
捨文學而就新聞,雖然還在一個大的系統之內,但這樣的人生選擇一旦形成,人生的際遇和成就便當然會發生比較大的變化。2023年中,文灼非履蓉,講起這段拜訪錢先生以及隨後的交往,仍然心馳神往,音聲難忘。
陳與義於崇寧黨禁後,以《墨梅》一詩見知於徽宗,擢置館閣,真破天荒一人而已。粲粲江南萬玉妃,別來幾度見春歸。相逢京洛渾依舊,唯恨緇塵染素衣。不知哪句戳中徽宗軟肋?
東方甄選文案群,個個珠玉,堪比「山雨」之外七句;董君宇輝則「山雨」一句足矣。兩者之別何在?情感價值過於觀感價值之故也。
於成龍撫直隸,應武清民意,重核應世被誣真相。康熙為之深悔,復其武清令原職。應世又治武清七年,頗多顯績,後遷通州知州,武清人造生祠以紀。為官如此,聊補為文不善之憾也。
然世人知《璇璣圖》者多有,知蘇蕙與趙陽台之內幃情事多有,知蘇蕙詩者則罕也。才女詩不如才女事,此可證一也。
董說諸癖,當不全為衷心自然而生,實有養之而助於隱逸者也。董說養癖,類如張岱,明季遺民,此風尤盛。
紹興隱士潘諮生嘉慶間,布衣終身,詩文字畫之外,並講性理。
生得五子,何致如此?淵明好酒,或是禍因,今人所謂「酒精兒」也。古人不察,以為天運。
《中文筆記》引《香蘇山館全集》,是其師吳嵩梁之作,然前置「吳蘭雪」,幾誤為弟子「吳蘭雪」也。
胡思敬光緒乙未進士,次年補殿試,選翰林院庶吉士,後任吏部考功司主事。以其故,對晚清政壇聞人生平皆有知見。加之藏書甚富,涉獵甚廣,故論世衡人極有見地。
《婦人集》為陳維崧所撰,記明末清初數十奇女子生平軼事,李香君為其中一則。其所謂「與陳處士小札」云云,頗值一說。
張謙宜好談藝,《詩談》一卷,論「和平」、「天趣」、「布置」等,皆有見地,卷三所謂「莫吃一家飯」,舉「蜂之釀蜜,豈止一花」為例,言為學需「兼採」為上。
傅山哭子之時,尚未悟「父為子綱」之毒,愚忠誤子,傅山當難辭此咎。
黃之生平最為人所稱道者在學屈子,年近七旬,三次涉江,皆被救起,乃絕食五日而亡。
杜茶村於詩專學少陵,實為明清之際最得少陵神韻者。於詩自有分教。
張氏作為標點符號的引進者,身處時代風雲變幻的關鍵期,卻以一幅頑固的晚清遺老形象示人,生生錯過了時代賦予他的機會。
錢先生論蜀中三李之忠州李士棻,特賞其「完事向衰無藥起,一身放倒聽花埋」一聯,當為「躺平」之至高境界。
中文筆記於民國掌故史料,當有大貢獻,也有大見識有待發覆。